“不客气。”梁文绕到办公桌后面,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张表格,又拿出一支水笔拧开瓶盖,声线温和,“那么我先来简要了解一下情况,” 他写了几笔,抬眸问:“您今天主要想咨询什么呢?在电话中,贺先生告诉我您最近睡眠和胃口都不太好,因为受到了一些事情的干扰。” “没错,这就是我想咨询的事。”江如意点头,轻啜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主要是我小儿子的事。” “嗯?”梁文盯着她,等待下文。 “他现在高三,非常优秀,成绩什么自然是好到没话说,而且还在参加数理化的竞赛。”江如意边说,脑海中便浮现出贺时舟的脸,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然后呢?” “这也是矛盾所在。”江如意坐直身体,肩背绷得很紧,“像我们这种家庭,家大业大,生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其实他搞竞赛这些我们也不反对,但问题是他想通过竞赛去做其他事,这就跟继承家业背道而驰了。” 梁文静静听着,他看着这位女士的神色逐渐肃穆,带着一股子不可违抗的坚决。 从方才的骄傲到现在的严肃,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梁文大致明白她的意思,将水笔往桌上一搁:“江女士,我从你的言辞中了解到了一条有效信息。” “什么?” “你很满意你儿子的优秀,也享受他的优秀带来的益处,只不过——”梁文话锋一转,“你更希望这样优秀的儿子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所做的一切最好符合你的价值取向和需要。” 江如意怔忪地看他:“什么掌控,我这样做是为了让他以后走得更顺。” “行,就按你的意思去理解。”梁文莞尔,没打算争论,“但问题是——他并不想走你铺好的路。” 江如意闻言,脸色沉了沉。 她当然知道,如果贺时舟真听家里的话,就不会搞出一堆幺蛾子,她也不需要来做心理咨询。 “恐怕这也是你的心结。”梁文缓缓道,“也是影响睡眠和食欲的根本原因。” 江如意看向地面,刻意回避跟梁文的眼神交流。 “如果你太在意这件事,那这事自然会侵占你的整个大脑,这会导致你该睡觉时也在想,该吃饭时也在想,久而久之便消耗了你身体的能量,从而影响作息。” 江如意几乎下意识地问:“那应该怎么办?” 应该放下控制。 但梁文没将这话说出口,因为说了也是徒劳,就江如意现在的状态,根本就做不到,甚至还会嗤之以鼻。 其实也正常,长年累月形成的做事风格很难改变,除非遇上什么大的变故,否则很难扭转。 “待会儿先做个焦虑测试,我根据情况给你开处方药。”梁文冲她笑笑,“您要知道,心理层面的问题,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我们需要有耐心。” 江如意闻言,胸脯剧烈起伏,但又不知如何反驳,最终只得狠狠瞪了贺川一眼。 贺川:“?” 瞪我干吗? 我活该当大冤种? “行了。”江如意语速很快,“那快做测试吧。” “等下。”梁文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我先让一个患者家属过来取下药,你们稍等。” “来你这里取药?”江如意蹙眉,语气略微嘲讽,“你不是医生吗?还管拿药?” 梁文只是礼貌地笑了笑:“情况特殊,望理解。”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梁文这么客气,江如意也没再找茬,静静地坐在那儿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