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天好像见不得人太过幸福，总得要在你快乐的晕头转向的时候又给你当头一棒。　　 开始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是因为周妈妈越来越少笑了，那张总是挂着淡淡笑容的脸上逐渐憔悴，身形也日渐消瘦。　　 家里的客厅、厨房还有床头柜上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全是些周亦扬看不懂的文字。　　 那时候周亦扬刚好上一年级，拼音学的很吃力，每天回家都希望妈妈可以教教他。　　 这个时候周知远都会拉着他，告诉他妈妈不舒服。但下一秒，周妈妈又会从床上坐起来，哑着嗓子说，小扬过来，妈妈教你。　　 周亦扬就会背着书包，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当时的周亦扬浑然不觉，对他妈妈的变化没有概念，如果是现在，他也许能看到他妈每次教她拼音时一直在尽力克制自己的难受。　　 周亦扬现在还记得他妈走的那一天，一年级中期考试，他拿了班级里的第一名，老师还给他发了小红花和奖状。　　 拿着奖状他就往家里跑，心里想着有了奖状就会让这段时间脸上笑容越来越少的妈妈开心一点。　　 路过楼下的水果店时，男老板叫住周亦扬，还往他手里塞了几个橘子。　　 老板告诉他橘子很甜。　　 周亦扬吃了其中的一个，被橘子的甜惊讶到，他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想尽快回家把这两个橘子给他妈妈。　　 跑到家门口，打开门，周亦扬拿着奖状兴奋的喊道，“妈妈，我是第一名！”　　 但他却发现那个总喜欢往他嘴里面塞酸橘子捧腹大笑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爸周知远跪坐在房间门口，地上到处都是酒瓶，头发也乱糟糟的。　　 看见周亦扬回来，周知远一把拉过周亦扬抱在怀里，他爸居然在哭。　　 周亦扬问：“爸爸，妈妈呢？我要把第一名的奖状给她看。”　　 周知远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小扬，妈妈去天上了，下面太冷了。”　　 那个时候周亦扬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也能模模糊糊猜出什么，他像个小男子汉拍拍周知远的肩膀，大声说：“那妈妈就不会再难受了。”　　 周知远牙关发抖，紧紧抱着周亦扬。　　 到了晚上，周亦扬才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哭。　　 小的时候没有妈妈，其实是一件非常难过又辛苦的事情。　　 那个时候周知远比较忙，没有时间照顾他，他每天就在李一鸣家吃饭。　　 有的时候周亦扬也会很羡慕，放学可以有家长来接，碰到好吃的，好玩的，可以有家长买，受了欺负也可以有家长帮忙，为他主持公道。　　 但他什么都没有。　　 还记得有一次，老师布置的作业题目是和自己的妈妈拍一张合照。　　 周亦扬不知道怎么才能完成这项作业，一个人偷偷躲在小公园里哭了很久很久。　　 沿着街道回家，他望着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走到了那家熟悉的水果店面前。　　 男老板不在，只有老板娘在忙活。　　 周亦扬在门口转了半天，老板娘终于注意到他，问他是不是要买水果。　　 周亦扬走进店里，假装看了看橘子，天色渐暗，他终于下定决定，鼓足勇气开口。　　 “阿姨，老师布置了作业，要和妈妈拍一张合照。我觉得你长的很像我妈妈，我可以和你拍一张照片吗？”　　 老板娘蹲下身，笑着问，“怎么不找你妈妈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