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望回到卧室，单手枕在脑后，随意栽进柔软的床。　　 裤兜里的手机顺势滑出，他指尖向下触到冰冷的屏幕，卡着一端转了个圈握进手心，点开微信。　　 “你已添加了澄澄澄澄，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一个神态夸张、滑稽托腮的秃头黑色线条人跃入对话框。　　 搞怪的头像对应上脑海里总是蠢萌而不自知的姜喜澄，莫名戳中他的笑点。　　 岑望眼底笑意渐浓，爽朗的笑声顺着喉咙溢出，逐渐扩大，整齐洁白的牙齿露出，连肩膀和胸膛也随之微颤。　　 他第一次觉得，“可爱”这个词如此具象化。　　 岑望笑得开怀，决定间接性地聊表歉意，于是主动开启聊天。　　 epoch：明天有三千米。　　 姜喜澄的微信页面弹出消息提醒，她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头像已经被对方狠狠笑了一番，还傻乎乎地挠挠下巴，在表情包里千挑万选。　　 澄澄澄澄：[呲牙笑.jpg]　　 澄澄澄澄：你要去看吗？　　 epoch：我报名了。　　 姜喜澄瞬间领悟，连忙打字。　　 澄澄澄澄：加油，我去看。　　 几秒后，姜喜澄收到了一串朴实无华、微信自带的“玫瑰”和“庆祝”，像是故意模仿长辈的用语习惯，外加一句——　　 epoch：小伙子很上道啊。　　 姜喜澄皱着眉思索，怎么这么耳熟呢？　　 电光火石间，姜喜澄反应过来，这不是上次她调侃他的吗！　　 她前一秒腹诽：无聊死了，下一秒又憋不住翘起唇角。　　 岑望见对面没再回复，便能脑补出个大概，姜喜澄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意会过来，肯定又想把他摁地上摩擦。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熄灭屏幕。　　 壁灯昏黄的光线漫过屋内，将夜晚寸寸填满，温暖的情绪像游丝一样捆绑心腔。　　 ＊　　 运动会第二天。　　 姜喜澄吸取昨日的教训，为保留体力，一上午哪也没去，就坐在看台背生物笔记。　　 纪昀不知从哪儿凑完热闹，气喘吁吁的靠在她肩头，额头沁出汗意。　　 姜喜澄从包里拿出湿巾，细致地帮她擦了擦：“歇会。”　　 纪昀大眼睛扑闪：“三千米快开始了！”　　 姜喜澄“不”字下意识就要吐出口，立马想起岑望昨晚的提醒，她话尾强行一拐：“去。”　　 纪昀喜形于色：“你这是铁树开花了？”　　 姜喜澄答非所问，牵起她的手起身：“买水去。”　　 纪昀更来劲儿了，边走边在她耳边来回念叨：　　 “什么？都主动给人家买水了？”　　 “呦呦呦呦呦！”　　 姜喜澄故作严肃，义正言辞：“这位同志，请你端正你的思想。”　　 两人笑闹着到了超市，买好水以后，岑望已经检录完毕，站上跑道。　　 姜喜澄本想再和他说句加油，但现在人头攒动，她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等发令枪响前的时间，变得如此漫长，姜喜澄屏息，莫名煎熬紧张。　　 “砰。”　　 蓄势待发的少年冲出，他跑步姿态舒展，节奏把控规律。　　 姜喜澄想关注下别的选手，但岑望这样的人注定无法沦为背景板。　　 她的目光滑过其余人一瞬，又黏在他身上。　　 或许是岑望平常太过沉稳，在这种竞技时刻，难得露出几分少年人的张扬恣意。　　 跑步太考验意志力，途中的窒息感和沉重感，很容易让人半途而废。　　 更不用说是三千米这个遥遥无期的数字。　　 姜喜澄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岑望不要太过痛苦。　　 一圈圈下来，有人体力不支早已落后，有人耗尽全力只为超越。　　 而岑望游刃有余，始终领先，冲过终点线那一刻，第一名尘埃落定。　　 女生尖叫的声浪快要冲破苍穹。　　 阳光明媚，云朵晕染，背景是湛蓝天际，少年身处其间，仿佛生来就该鲜花簇拥。　　 岑望喘匀气息，径直锁定熟悉的身影。　　 姜喜澄毫无征兆地撞向他眼底。　　 惊鸿一瞥，心潮起伏。　　 视线胶着，谁也没有移开目光。　　 姜喜澄不是个外貌协会，但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岑望确实很帅、很带感。　　 运动出了层薄汗，反而更显唇红齿白，向来一丝不苟的校服纽扣被随意解开一粒，锁骨轮廓隆起，落拓散漫。　　 她无声地说了句“好厉害”。　　 即便隔着叠叠人影的距离，岑望还是读懂了她的嘴型，他微歪了下头，以示回应。　　 姜喜澄和纪昀本想第一时间把水递到他手上，结果发现这瓶水能送出去的概率几乎为零。　　 高岭之花的人气果真不是盖的，周遭全是来看他的女生。　　 且不说能不能穿越人墙阻碍，就算能，她俩也不愿意大庭广众下被众多女生眼刀讨伐。　　 闻也抒长发微卷，眉眼秾丽，美得惊心动魄：“恭喜你啊。”　　 岑望说了句谢谢，没有要接她水的意思，闻也抒也不恼，侧过身给他让路。　　 女生们见状，都纷纷叹气，闻也抒都没机会，她们送的话不是上赶着找难堪吗？　　 于是心里演练多遍的送水对话只能作罢，不甘心地把水收回包内。　　 岑望走向姜喜澄和纪昀。　　 离得近了，能看到他额前的发微微濡湿，稍显凌乱。　　 纪昀佩服之情溢于言表：“你真是全方面发展啊，什么都能拿第一！”　　 岑望颔首：“谢谢。”　　 姜喜澄竖起大拇指：“超牛的。”　　 他被她狗腿的动作激起笑意，直直盯着她，眼底意图明显。　　 姜喜澄故意装傻：“怎么了？”　　 岑望声音低沉平稳，瞳仁黑沉：“你说呢？”　　 姜喜澄摇摇头：“没买。”　　 岑望唇边笑意似有若无，斩钉截铁：“骗人。”　　 姜喜澄哽住：“你怎么这么笃定？”她慢吞吞把背在身后的水递出去。　　 岑望接过：“我看见了。”　　 姜喜澄嘟囔：“好吧，是有点明显。”　　 岑望纠正她的想法：“我跑步的时候就看到了。”　　 纪昀不怕死地调侃：“哦～原来某人跑步的时候还要分出精力关注姜喜澄啊。”　　 岑望没吭声。　　 姜喜澄揪起纪昀的耳朵，脱口而出：“别乱讲，你少看点言情小说吧！”　　 否认得要多快有多快。　　 岑望瞥向姜喜澄，片刻后，垂下眼睫。　　 三人朝看台方向返回。　　 有些人目睹全程，小心翼翼看向闻也抒，试图吃瓜。　　 可闻也抒并没有像狗血肥皂剧般冲过去盛气凌人地向姜喜澄宣示“主权”，也没有摆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她只是任由目光悬停在某处，面上没什么温度，像是在思索。　　 或许连岑望自己都没意识到，他面对女孩时，眸光中的温柔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