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狼牙开口回答,那轮闲坐在西天迟迟不愿意下班的太阳就像是被谁用力猛拽了一把,终于被迫落山,夜色瞬间笼罩大地。 只听得“哗啦啦”一阵浪花声响,根本来不及多看一眼,月疏桐等人就陷入了一片古怪的黑暗之中。 这种黑暗似乎不同于寻常的夜色,既感受不到任何温度,也听不到任何声响,更看不见任何物体的轮廓。黑暗,只有黑暗,无边无际。 月疏桐默默在心底嘀咕,这突然天黑的感觉有多少年没见过了?好怀念啊。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独自一人深夜坐在出租屋里看电视剧,正看到关键时刻,电视机屏幕上却突然一片漆黑,屋子里也顿时黑漆漆的。她慌乱地站起身去摸墙上的电灯开关,灯却怎么按也按不亮。她伸长脖子探向窗外,发现外面同样也是一片漆黑,连路灯都不亮了。她这才恍然大悟,八成是停电了吧! 虽说不可思议,可是现在的情形的确像极了停电。 好吧,那后面的剧情呢? 月疏桐一边尽量将自己的呼吸声压低到几不可闻的高度,以免扰乱了梦境,一边自行脑补着刚才这出戏的精彩画面,心里面不自觉地嘀咕着: “刚才的浪花声好吓人,一定是因为希龙从湖里钻出来了。照理说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一番打斗才对,可是为什么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呢?不应该啊…… 难道说,希龙当真是法力无边,即便化成了恶鬼也所向披靡?那狼牙和小蛟龙,还有那个叫南轩的少年呢?该不会是被他给秒杀了吧?” 想到这儿,月疏桐便觉一阵胆寒,她忧心忡忡地又想道: “倘若当真如此,那茅草屋里的小女孩呢?她可还活着?” “呵呵,真是个呆瓜。” 月疏桐脑中突然响起桐儿慢悠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你干嘛偷听我的心里话?!” 月疏桐没好气的回问,她很不喜欢自己的心里话被别人偷听。可是偏偏无论她心里想什么,桐儿都能听见。 “谁偷听你说话了?你若不想让我知道你想了些什么,就干脆别胡思乱想,吵得我头疼。” 听桐儿的语气,似乎她真的很头疼。 “哪里疼了?” 月疏桐可没感觉到头疼。她不服气地说: “你我共用一个身体,你疼我也疼。再说了,我哪里有胡思乱想?难道你就不关心他们的死活吗?” “呵呵,真是个呆瓜。” 月疏桐还想要反驳几句,就突然想起来: “不对啊,刚才在梦里,我好像听见小牛妖管那个小女孩叫哑姐姐?那她不就是先前那老汉说过的哑婆吗? 哎呀呀,那老汉和小牛妖都讲得明明白白,哑婆直到今天早上还活得好好的呢。” 想到这里,月疏桐也觉得自己像个呆瓜。然后她不禁又想到: “南轩和那条小蛟龙,可还活着? 那老汉说他是在十三岁时第一次遇见哑婆的,当时哑婆和她的父兄都在。再看那老汉的模样,不过六十多岁年纪,那就应该是凡历四五十年前发生的事。天上一日,凡间一年,这也才过去了天历四五十天。 而狼牙都死了天历三年多了,也就是凡间的三百多年,所以说,那少年和希龙至少在四五十天前还都活得好好的。 不对不对,希龙早就成鬼了,不能算是活物。总之,在这个岛上,狼牙死了,南轩、哑婆和希龙都没事,那小蛟龙呢?” 不知为何,月疏桐打心底里不希望那条小蛟龙出事,她对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家伙很是喜欢。 “你就不想知道些别的吗?” 脑中又响起桐儿不紧不慢的声音。 “什么别的?” 月疏桐不解。 桐儿却依旧用一副慢死人不偿命的语调说道: “那个花妖,你对她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那个花妖?” 月疏桐愣住了,又突然反应过来,说道: “你是说哑婆?我当然对她好奇了。她是怎么逃出来的,狼牙又是怎么死的,小蛟龙有没有出事……只有找到她才能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呀。” 看月疏桐依旧不甚明白,桐儿恨铁不成钢般地叹道: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转世,一点灵性都没有!你以为随便什么花妖都能在这个岛上种出花儿来吗?” 月疏桐不解。 “为什么不能?她堂堂一个妖怪,又是个花妖,能种出花儿来有什么好奇怪的。” 月疏桐从未见过妖怪,更没见过花妖,可她小时候在书里和动画片里都看过不少很厉害的妖怪,早年间在鲛人崖的藏书楼里也看过一些有关妖族的着述。便以为这世间所有的妖怪都很擅长本命妖法,像是蜘蛛精会吐丝,狮子精会狮吼功,那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她不明白,一个花妖会种花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听桐儿又说道: “呵,这里可是梦魔狼牙的地盘,本该魔气笼罩,寸草不生。幸亏有那棵桃树坐镇,这方圆百里才能幸免于难。桃树,本就能驱邪,更何况是这棵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仙树,寻常的妖魔鬼怪在它面前根本发挥不出作用。” 月疏桐想起之前在去丹穴山的路上,她不慎走火入魔,误将百尺和炽羽当成了一对野鸳鸯。那时候百尺就曾种出一棵桃树,摘取桃叶让她含在嘴里,也说是能驱邪。此时不自觉地想起百尺,月疏桐有点心酸。 突然,一个问题穿入月疏桐的脑海,她急忙打断桐儿的话,问道: “等等!你从哪儿看出来那棵桃树是仙树了?我们不过是在小山雀的梦境中,又感受不到丝毫仙气,你怎么能断定那是棵仙树,而不是棵魔树?依我看啊,梦魔在自家门口种的该是棵魔树才对!” “呵呵,”桐儿忍俊不禁地笑道: “你刚才也看见了,狼牙是怎么跌进这岛上来的。” “他……不是因为喝醉了酒吗?” “你回你自己家还用得着敲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