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洗此言一出，揽月顿时面色大变。 　　 她猛地回头去看白致逸，又去看王神器，他们二人虽面色难看，却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揽月见状心头骤然一痛，难怪祖师的表情一直都不好看。 　　 难怪爹明明是十二路神君之首，可是方才助娘吸收神台的时候，却那般吃力。 　　 如今看来，在他们来雷霆藏之前，爹应该就已经收到了天道的召唤！ 　　 可是为了救娘，他选择了无视召唤，硬是挨到了现在！ 　　 十二路神君受制于天道，更何况爹作为天道钦定的附身之体，如今迟迟没有应召，揽月完全可以想象，这个后果到底有多严重！ 　　 连一向胡闹的姑洗，此时说的都是“你不要命了是吗”！ 　　 白致逸面对姑洗的质问，只是一脸平静地与她对视。 　　 “姑洗，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白致逸此言，无疑是印证了姑洗的猜想。 　　 她猛地后退一步，脸上的表情由震惊变成了骇然。 　　 “初阳，你怎么敢啊？你可是天道的容器，你的生死全在天道一念之间啊！” 　　 白致逸闻言，嘴角微微一牵，“容器？姑洗，没想到还是你看得最透。” 　　 “你说的没错，什么神君之首，我不过区区天道容器罢了。” 　　 “不过，你以为我不要命吗？恰恰相反，我此时此刻，正是为了给自己争一线生机。” 　　 “所以，姑洗，你怎么选呢？” 　　 姑洗听到这里，面色瞬间阴晴不定。 　　 天道容器能有什么生机，除非覆灭天道，重组这天地秩序！ 　　 但是，这可是世间最难走的一条路啊！ 　　 姑洗的呼吸微微急促，这个念头只是想想，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夏首，你这老东西！你也要和初阳一起赴死吗！” 　　 姑洗忽然转头看向王神器，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王神器见姑洗看过来，却淡淡一笑。 　　 在神界的时候，姑洗常找他斗嘴，嘴上讥讽难听的话没少说。 　　 但说实话，王神器其实并不讨厌姑洗。 　　 她只是，难得的真性情罢了。 　　 “姑洗啊，你自在吗？” 　　 王神器只是淡淡问了这一句，姑洗就面色大变。 　　 因为她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哪里来的自在？不过是外表最光鲜亮丽的奴才罢了！还是连命都捏在主子手上的那种！ 　　 王神器似乎早已洞悉姑洗的态度，他脸上的笑意渐浓。 　　 “既然如此，就请你做个看戏人吧，今日所见之事，烦请烂在心里，他日得偿所愿，有你一份！” 　　 姑洗呼吸猛地一滞，她不知道，王神器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 　　 “行了，老夫就当你答应了哈。”王神器笑眯眯地冲姑洗点头。 　　 姑洗面色怔然，听到王神器这话，竟也没有出言反驳，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她答应了...... 　　 揽月见状，狠狠松了口气。 　　 可是，更棘手的麻烦还在后面。 　　 “爹，是因为我杀了无射是不是？” 　　 揽月转身看向白致逸，问出口的时候，心中其实已有答案。 　　 白致逸隐忍伪装这么多年，都不曾惊动天道，如今忽然受召，只有一个可能！ 　　 这一刻，揽月心中不由地烹油般煎熬。 　　 不夺神台，娘还要在时间蹊径中受无尽折磨，不知何时能得解救。 　　 夺了神台，爹便要受天道召唤，而娘成为神君，一样也要受制于天道。 　　 揽月发现，这件事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 　　 白致逸闻言却立刻摇头，“月儿，天道召我，是迟早的事。” 　　 “如今虽然召唤提前，但是能换来你娘的苏醒，于爹而言已经是稳赚不赔了。” 　　 “当初你提出夺神台的时候，我便已经预料到会有今日之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支持你弑神的，不是吗？” 　　 白致逸说这些话的时候，第五代素始终保持沉默。 　　 她虽然刚刚苏醒，但是已经看透很多事了。 　　 他们生于天道对立之面，这便注定了，无论怎么做，都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而他们能做的，便是在当下权衡利弊，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白致逸显然和第五代素想的一模一样。 　　 此时，雷霆藏外的雷声愈加猛烈，像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催促和斥责。 　　 白致逸抬头向外望了望，面上的表情越发平静。 　　 “月儿，时间蹊径虽然是无上神术，但它并不是万能的，你娘日复一日在其中经受折磨，魂体也会日渐消耗，直至消亡。” 　　 “所以，不必怀疑你的决定，夺神台就是我们目前能走的唯一一条路！” 　　 “只是，孩子，你要做好准备，接下来的路或许更加艰难，你能明白吗？” 　　 揽月点了点头，她知道白致逸的未尽之语。 　　 如今爹娘皆是天道神君，而她是那个要颠覆天道之人。 　　 谁也不知道，将来有一天，他们会不会在天道的钳制下对她刀剑相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月儿，这场博弈我一直都是如此前行，我知道，你只会比我做得更好。” 　　 白致逸的面色越发惨白，但是他脸上的自信从容，却丝毫未改。 　　 那是一个强者在历经无数艰难与考验后，沉淀下来的底气！ 　　 揽月重重点了点头，面色严肃地问道：“爹，接下来要怎么做？” 　　 在应对天道这件事上，没有人比白致逸更加清楚。 　　 白致逸面上也显出了一丝凝肃，他轻柔地拍了拍代素的肩膀，随后示意白行晏来接他的位置。 　　 第五代素刚刚醒转，她明明应该有很多疑问的，可是此时，她凝神望着白致逸，眼里却只有了然。 　　 她伸手攥住白致逸的手腕，白致逸回过头来，脸上只余温柔。 　　 “素素......” 　　 白致逸想解释些什么，代素却摇了摇头。 　　 她的眸光细细划过白致逸的脸，温声而坚定地说道：“致逸，这次换我等你。” 　　 白致逸拢紧的眉头猛地一松，眸光中洒下了细碎的星光。 　　 素素永远懂他....... 　　 二人眸光纠缠，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白致逸心中纵使不舍，却已然心满意足。 　　 这次短暂相逢，足以抚慰缺失的五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