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番外(一)三个响头
方多病和昭翎公主的婚事,最终还是提上了日程,好在李莲花已经回来了,方多病的心病已无,可以完全心无旁骛地接受了昭翎公主。 毕竟昭翎公主这么多年来对他的默默等待,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对昭翎公主并不是没有爱意,只是之前中间一直隔着皇家的身份,让他很是不自在。 现如今皇帝已册封小皇子为太子,又经历了李莲花跳崖之事,他对南胤和方家早已放下忌惮之心。昭翎公主自愿请求出宫,下嫁方多病,陛下也自知亏欠,也便默许同意了。 方多病和昭翎公主的婚事,可谓是轰动江湖和朝野的一件盛事。皇家的奢华与尊贵排场,彰显了至高无上的威严,令人赞叹不已。 大婚之日,方多病身着华美的喜服,站在喜堂之上,目光中交织着紧张与期待。他紧握着昭翎公主的手,那份温暖传递着他内心的坚定与决心。昭翎公主则以温柔的微笑回应,眼神中流露出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无限期待。 方多病内心期盼着李叶提能亲临祝贺,然而他也深知,基于李叶提的身份,这样的场合确实不适合他的出现。 李叶提并未现身,只是托人送来了贺礼,这无疑成为方多病心中的一丝遗憾。 虽然李叶提未能亲临,但江湖上声名显赫的人物纷纷自发前来祝贺。毕竟这是四顾门门主的婚事,谁不想趁机结交这位江湖翘楚? 当然,笛飞声并未出席,他的身份也同样不适合这样的场合,再加上他本就不喜喧嚣,于是精心挑选了几箱贺礼,让手下代为送达,以表祝福。 婚礼现场,最开心的人莫过于何堂主何晓慧,看到自己的儿子终于步入婚姻的殿堂,她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婚礼结束半月有余,江湖与朝野的喧嚣逐渐退散,方多病决定趁着这个时机,避开众人的耳目,带着昭翎公主悄然前往云隐山。 云隐山,正值冬季,山路崎岖难行。昭翎公主虽然没有多问,但她明白方多病心中所想,大抵他是要带她去见那人。 当两人行至半山腰时,方多病突然发现几个机关已遭人破坏。这些机关是他精心布置的,原本是为了防止不必要的人打扰到李叶提,同时也是为了预防有人误闯这云隐山。 方多病看着机关被毁的惨状,心中一沉,明显是有人以强大的内力强行摧毁了它们。他心中一惊,立刻紧握住昭翎的手,脸上露出严肃神情,迅速往山顶奔去。 昭翎公主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她对那些机关的巧妙之处一无所知,只以为它们不过是普通的装饰。 她看着方多病紧张的神情,忍不住开口询问:“方多病,怎么了?” 方多病在奔跑中转头瞥了昭翎一眼,心中涌起一丝愧疚。他意识到自己在紧张中忽略了她的感受,只是一味地拉着她疾奔。 他停下脚步,缓缓解释道:“没事,只是我布置的几个机关被人用强大的内力破坏了。” 他的眉头紧锁,“我担心此人来意不善,我们还是尽快赶到山顶吧。” 昭翎公主听后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她不再多问,迅速加快了步伐,与方多病并肩向山顶疾驰而去。 昭翎公主曾听过方多病叙述他小时候与李相夷的邂逅,以及长大后与李莲花一起闯荡江湖的深厚情谊。她也曾听闻过关于李相夷的传闻,对他这样的英雄人物也是充满了深深的敬意和崇拜。而李莲花,是她真实接触和了解过的人,他的性格温和而内敛,看似随意洒脱,却蕴藏着深不可测的智慧和责任感。 李莲花对于方多病而言,亦师亦友;但在昭翎的心中,他更像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大哥哥,总能轻松解决她的困惑,仿佛世上没有什么是他无法应对的事情。 直到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昭翎公主才深刻领悟到,李莲花就如同佛前的莲花一般,虽然身处淤泥之中,却始终保持自身的纯净与高尚。他带着慈悲的佛光,救赎着世间的众生,然而,他却唯独忘记了自己。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轻易就死了呢? 终于,他们抵达了山顶,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云居阁的大门上,使其显得格外宁静。 然而,这扇敞开的大门却让方多病感到一丝紧张与不安。他的目光快速扫过空旷的庭院,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担忧:难道真的有人闯入了这里? 方多病迅速踏入云居阁,开始在熟悉的庭院和房间中寻找李叶提和芩婆的身影。他的脚步匆忙,目光在每个角落都仔细搜寻。可是,无论他怎么寻找,都没有发现两人的踪迹,这不禁让他的心情更加紧张与焦虑。 昭翎公主看着方多病焦急的模样,轻声安慰道:“他们武功高强,不会轻易出事的,你不必过于担忧。或许是他们临时有事出门,匆忙间忘了关门。” 方多病稍微冷静了下来,转念一想,李叶提如今内力已经完全恢复,再加上芩前辈的武功,这世上确实没有几人能够轻易伤得了他们。他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于是,他放下心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决定耐心等待他们的归来。 这些道理本浅显易懂,然而方多病因过于焦虑和担忧而乱了阵脚,竟未曾仔细思考过。 “方小宝,你如今也与笛飞声一般无二吗?把我这云居阁当成你家后花园了吗?来来去去如此自由。”李叶提提着满载新鲜蔬菜的篮子,从门外踏入庭院,一眼便看到方多病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品着香茗,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这里真是他的第二个家。 方多病看到李叶提回来,心中的担忧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喜悦。 然而,听到李叶提的话,他又略显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李叶提,你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你知道我在这里等多久了吗?” 李叶提轻描淡写地回应道:“我只是去自家的后山摘了些新鲜的蔬菜而已。难道还需要在门口挂个牌子,告知我的行踪吗?”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和亲切,边说边将菜篮子放在客厅的门口,然后悠然地坐在了门边。 接着,他转头看向方多病,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高声喊道:“既然来了,还不赶快帮忙摘菜?难道你真打算在这里白吃白喝吗?” 方多病看着他熟练地摘着菜,心中的怒气渐渐消散。他扬起一抹轻松的微笑,站起身,走到李叶提身边,蹲下身子帮忙摘起菜来。 一边摘着菜,他一边说道:“谁要吃白食了?我这不是来帮忙了吗?” 昭翎有些茫然和犹豫,她也跟着走了出来,站在一旁,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李叶提这才注意到刚刚客厅内的另外一人是昭翎公主,他缓缓抬起头,露出温和的笑容,“哦,原来是昭翎公主,您也过来了。这一路走来,必定辛苦了吧?山路崎岖,不好走吧?” 昭翎凝视着李叶提,不禁感叹他与李莲花当真是判若两人。此刻的李叶提,宛如一位年轻俊美的公子,风华绝代,令人赞叹不已。用“陌上人如玉,公子是无双”来形容他,真是恰如其分。只是举止间依然透漏出不符合样貌的儒雅和淡然。 昭翎公主并非易于羞涩之人,只是如今她嫁于方多病,又因她父皇与李叶提之间过去的纠葛,使得她在此刻面对李叶提时,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称呼,稍显局促,愣在了原地。 李叶提敏锐地注意到了昭翎的尴尬,于是转向方多病,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臭小子,刚结婚就不知道疼惜自己的妻子?这么寒冷的天气,还带着公主长途跋涉。” 方多病素来好面子,此刻被李叶提这样一说,脸上不禁泛起一丝尴尬。他瞪了李叶提一眼,反驳道:“你别一副长辈的口吻对着我说话,你如今的模样看起来也不过与我一般大小,可别占我便宜。” 李叶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白了方多病一眼,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 他随即转向昭翎公主,语气柔和地说道:“公主,您不用理会他,进屋去休息吧。让他在这里帮忙就行了。”说完,继续低头专注地摘起菜来。 昭翎公主本就不会摘菜,也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些多余,便默默地转身走进了客厅。 方多病一边熟练地摘着菜,一边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和疑惑:“山腰上那些被毁的机关是怎么回事?是有谁闯了进来?” 李叶提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唉,还能有谁?当然是笛飞声了。几日前,他非要送酒过来,结果不小心触发了你布置的机关。他那个人啊,向来没耐心去闯这些,一气之下,就直接将它们给毁了。” 方多病听闻此言,眉头一皱,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他猛地扔下手中的菜,声音提高了几分:“这个笛飞声!我又不是没告诉过他机关的位置,何必要如此蛮横毁坏?”然而,当他抬头看到李叶提那无奈的眼神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菜叶。 李叶提看着他这孩子气的一举一动,心中不禁好笑,但表面上仍保持着平静。 “你放心,我下次定会布下更为玄妙的机关。”方多病放缓了语气,眼神中闪烁着自信与决心。他轻轻抬起头,望向李叶提,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然而,李叶提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看着方多病,“你就算布下再多的机关,笛飞声每次过来也还是会视而不见,根本不会去记位置。”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好笑,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两人的争斗。 方多病闻言,不禁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些许倔强。他瞪了李叶提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那又怎样?只要他内力足够,就让他硬闯吧。反正消耗的又不是我的内力。” 李叶提望着方多病这副倔强的模样,心中再次叹了口气。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宠溺与无奈。 方多病和笛飞声这两个人,真是命中注定的冤家啊! “对了,芩前辈呢?为何她也不在?你们这云居阁大门敞开,难道不担心有歹人闯进来吗?”方多病一边摘着菜,一边好奇地问道,脑海中回想着刚刚的事情。 李叶提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轻声回答道:“歹人?除了你和笛飞声,谁还会对我这云居阁感兴趣?” 随后,他又缓缓解释道:“师娘下山去了,前日收到来信,说有一位几十年的老友过世了,她去祭拜一下。” 方多病眉头微皱,疑惑地说道:“芩前辈不是鲜少下山吗?怎么会有朋友?该不会是骗子吧?”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和疑惑。 李叶提闻言,不禁笑了笑,伸出右手轻轻敲了一下方多病的脑袋,“你这脑袋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世间哪有那么多骗子?再说了,我师娘难道就不能有朋友吗?”他的动作轻柔而宠溺,仿佛是在对待一个调皮的孩子。 弄完手上最后一根菜叶子,李叶提直起身子,看向方多病,“走吧,去厨房帮忙!” 很快,两人就将饭菜做好,虽然不算丰盛,但还是有三菜一汤。每一道菜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饭桌上,芩婆不在,方多病也就少了些拘束,他大口大口地吃着,吃得津津有味。 而昭翎公主则显得矜持许多,她出身皇室,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优雅与高贵。然而,她心中其实一直在思索着该如何对李叶提开口,这份犹豫让她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公主,有心事?”李莲花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昭翎内心的波动,不禁微微一笑,主动打破僵局,“我认识的公主,性格开朗,果敢决断,是非分明,是一位有胆识、心思细腻的女子,而不是眼前这般拘谨不安的模样。” 昭翎闻言,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眸迎上了李叶提温暖的目光。 李叶提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昭翎,其实你不必这么拘谨。就像方多病一样,直接称呼我为李叶提就好。当然,如果你能让他叫我师父,便更好了。” 说着,李叶提又忍不住瞥了一眼方多病,轻轻叹了口气,“但如今看来,可是是奢望了。” “李莲花,我替我父皇说对不起。”昭翎公主在沉默许久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里满含愧疚和不安,仿佛承载着沉重的负担。 李叶提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以柔和的语气回应道:“公主,你无需替他人道歉。你是你,是独一无二的昭翎。如今我已是李叶提,世上已再无李莲花,那些恩怨纠葛,就让它们随风而逝吧。” 昭翎听到这番话,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微微一笑,轻声地呼唤道:“李叶提~” 李叶提见昭翎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微微侧过头,露出温暖的微笑,“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勇敢、坚韧的公主。快吃饭吧,别让饭菜都凉了。” 晚饭过后,李叶提悠闲地坐在房间内,手中捧着一本书,口中品着香茗,神情专注而宁静。窗外的月光洒在纸窗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为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诗意。 方多病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看到李叶提那专注的模样,不禁有些犹豫。他站在门口,目光在李叶提身上徘徊,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开口。这与他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截然不同,显得异常拘谨。 李叶提注意到方多病的异样,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了?方大少爷也有心事?” 方多病走到李叶提面前,小心翼翼地将他坐歪的位置扶正,然后深吸一口气,面色郑重地说道,“你先坐好。” 李叶提看着方多病这副严肃的模样,心中更加疑惑。 只见方多病退后几步,郑重地跪了下来,连续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坚定而有力,“师父,徒儿结婚了,回来看您了。” 磕完头后,方多病立刻站了起来,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对李叶提说道,“好了,你继续看书吧。”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房间。 “回来!”李叶提无奈地喊道,心中感慨万分。这个臭小子,把他当作工具了?刚刚磕的头算什么?算是祭奠李相夷?还是李莲花? 方多病听到李叶提的呼喊,立刻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李叶提。 李叶提无奈地看着他,眉头微皱,一脸疑惑地问道,“就这样?” 方多病嬉皮笑脸地回应道,“就这样啊!你还想要怎样?” “算了算了!好歹有三个响头了,也不算很亏。”李叶提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无奈至极。 想当年他教方多病扬州慢心法时,曾希望这徒弟能给他磕三个响头。如今他已经是李叶提了,却意外收到了这份原本属于李莲花的礼遇。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细想之下,也算是种满足吧。 想到这里,李叶提不禁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几分释然与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