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难回的净月
最后一个倒下的兵士站了起来,万华朝佛阵散去。 越天城城内城外哭声、欢声错落起伏,连绵不绝。 到处都是欢欣跳跃的人。 甚至迟越军士跟浣月军士都奔走相拥、兴奋庆贺。 在这无限喧闹之中,只有幽绝默然不语。 欣悦欢喜的许多许多人中,再也没有那个身影。 幽绝的目光忽然落在一朵雪莲之下,那里现出了一个熟悉的冰晶。 他走到那朵雪莲旁边蹲下身来。 冰晶已全然模糊,再也看不清其间究是何物。 幽绝将冰晶捡起,握在手心之中,却只觉冰粒渐渐化去。 摊开手心再看时,只余几滴晶莹的水滴。 还有两缕缠绕的发丝。 “榆儿……” 幽绝抬眼望向寥阔长空,泪光之中,只见白云如丝,蓝天如玉,却再不见她的模样…… 宁葭猛然想起荀老爷一家不知如何了,忙乘上珚络。 红萝和迟凛也跟着她一起。 珚络和小桀子带着他们来到荀家几人暂时避难的山林。 荀老爷等受伤不轻,麒麟之力不曾惠及这么远,他们此时正在树下躺卧休养。见宁葭三人到来,连忙忍着伤痛起身迎了上来:“三公主,你们没事吧?” 宁葭摇头道:“我们都没事。青龙已经解除桎梏,朱厌也已经被制服,越天城已经平安无事了。” “真的吗?这、这怎么可能呢?” 荀老爷等完全不可置信。 “跟我们一起回越天城去看看就知道了。”宁葭道。 荀老爷等也乘上了珚络和小桀子,不一会儿就到了越天城。 满地雪白的莲花还在欣荣盛开,欢悦的呼声和泪水还充满着整个越天城城内城外。 荀老爷已听宁葭大致说了经过,然而如今亲眼看见这般景象,仍然惊讶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桀风、清漪、柳默见宁葭回转,迎上来道:“暗听、勿横、子卿都不见了。” 宁葭便知他们复生之后已经趁机逃走了。 “幽绝呢?” 宁葭问道。 清漪道:“他也不见了。” 宁葭跃上珚络背上临空环望,果然到处都不见幽绝的影子。 雪莲之间,越天城城内城外人头攒动,浣月军和迟越人夹杂难分。 宁葭汇集气蕴,朗声道:“云麾将军庞化虎听令。” 庞化虎连忙跪伏地下。 “立刻让兵士全部出城,整肃军队。”宁葭令道。 “是。” 庞化虎领命,即刻下令鸣动金声。 所有浣月军士听到鸣金声,陆续从城内退出,不一会儿就在城外集结完毕。 宁葭转向迟越军道:“迟越将领是何人?” 一人在马上拱手道:“迟越神武大将军崔云天。” “崔将军,”宁葭道,“迟越与浣月之战,史来已久,近来驰天帝仗青龙之力、有扰贵国,使百姓将士无辜而死,今日驰天帝已亡,望尔后两国能互敬互助、远战乱征伐、共导繁荣安乐之世。” 崔云天翻身下马、低头拱手道:“若果能如此,百姓幸甚。” 净月城中,玉溯收到了语事鸟使者传来的消息:青龙解出,皇上崩逝,浣月退兵。 玉溯腾地站起,恨怒无比:“该死的殷宁葭!我一定要杀了你!” 浣月军、迟越军各向一方撤离。 宁葭向荀老爷道:“待宁葭回到净月城,一定让浣月军撤出仙楼。到时候,你们就可以重新回到仙楼了。” 荀老爷望着她,心中知道这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他将这个想法咽了下去,向宁葭深深一揖:“多谢三公主。” 宁葭将他扶起,与他作辞:“多保重。” 荀老爷、荀夫人等也向她作别:“多保重。” 圆觉与袁丘上前向宁葭道:“此处事了,贫僧与袁兄便不便叨扰了。” “大师与袁将军欲何往?”宁葭道。 “四海闲游罢了。”圆觉道。 “天下得遇大师之人,必是福深之人。”宁葭道。 于是,圆觉与袁丘与众人告辞而去。 天玄道长亦与宁葭辞别。 “怎么天玄道长也要走吗?”宁葭道。 “青龙已去,孽徒身死,贫道也该他去了。”天玄道长道。 “道长可与我等同往净月城。”宁葭与迟凛同道。 天玄道长却只摇头微笑,残破的拂尘一甩,向众人一揖,径自转身走了。 宁葭与迟凛、红萝及青罗峰诸人乘上鲲雀,向孔怀虚、雪爷爷他们等候的山脉回转。 小弥第一个望见天边出现的三个黑点,连忙紧张地站了起来:“是榆儿姐姐他们回来了吗?” 孔怀虚、柳重荫、桃叶、六顺、雪爷爷闻言也都眺望向天际。 三个黑影渐渐现出鲲雀的形影来。 “真的是他们!” 六顺忍不住大叫。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桃叶瞪大了眼睛望着越来越近的鲲雀。 孔怀虚、柳重荫、雪爷爷也都紧张地盯着鲲雀和渐渐显现出来的鲲雀背上的人影。 人影、少了很多! 谁还活着? 谁没能再回来? 鲲雀越飞越近,终于看清了站立在鲲雀背上的众人。 小桀子载着红萝、宁葭和迟凛。 青思载着柳默和清漪。 赤雪背上只有一个桀风。 “是小棠姐姐!” 六顺大叫,向天空挥起了手。 桃叶也开心地点头:“是小棠姐姐!她没事!还有红萝姑娘和迟将军都还活着!” 一边笑着,一边眼泪就滚了下来,“都回来了!” 孔怀虚、柳重荫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是鲲雀背上并未看见天玄道长、圆觉、袁丘他们,难道他们…… 小弥着急地向前跑了一段:“榆儿姐姐呢?你们看见她了吗?” 三只鲲雀很快便至眼前,宁葭、清漪等全都跃身落下。 鲲雀都化作家鸽大小栖上了枝头。 小弥一把抓住清漪:“榆儿姐姐呢?她怎么没回来?” 清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小弥……” 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幽绝哥哥的封印解掉了吗?朱厌降伏了吗?驰天帝死了吗?”小弥问。 清漪点头道:“幽绝的封印已经解除,朱厌之力已经全部转化为麒麟之力。青龙也已经解除桎梏,驰天帝已经葬身青龙腹中。” 小弥闻言脸上显出如释重负的样子:“太好了!我就知道榆儿姐姐她一定做得到!” 又问,“那榆儿姐姐是不是跟幽绝哥哥一起走了?她怎么不带幽绝哥哥跟我们一起回青罗峰呢?” 清漪颜色顿时悲戚,没能言语。 雪爷爷道:“清漪,榆儿她究竟怎么样了?” 柳默在旁开口道:“榆儿她、已经死了……” “什么?”小弥惊道。 她当然无数遍想过这种可能,但又无数遍地否认了。 此时亲耳听到这句话,仍然难以接受:“不可能,怎么会……” 柳重荫向宁葭道:“难道天玄道长和圆觉他们也……” 宁葭向她摇头道:“他们没事,只是离开了。” 于是便将越天城一战说与留守诸人。 “想不到麒麟之力竟如此了得。”孔怀虚等咋舌道。 “麒麟之力合以万华朝佛阵,竟能起死回生,佛法无边,果然普渡苍生。”柳重荫道。 宁葭道:“驰天帝已亡,青龙解除了桎梏,朱厌也再不会为祸天下,幽绝他也已经自由了,榆儿她、会开心的……” 清漪等自是伤情。 小弥的眼泪止住了,却又流下了新的泪水…… 如今驰天帝、朱厌都已不再为患,也是时候该回青罗峰了。 于是清漪、柳默等与宁葭、红萝等告辞。 宁葭等道:“多保重。” 清漪等亦道:“多保重。” 于是青罗峰诸人乘了青思和赤雪回转青罗峰。 迟凛向宁葭道:“我们去哪里?” 宁葭道:“回净月城。” 孔怀虚却问道:“殷穆虞虽然已经身死,但三公主的缉拿令还没有撤榜,如何回去呢?” “怎么才能撤去缉拿令呢?”宁葭道。 “缉拿令是驰天帝御笔朱批,只有皇帝的圣旨才能撤销。”孔怀虚道。 “贼皇帝都已经死了,还怎么撤销?”红萝道。 迟凛亦是皱眉:“恐怕要等新的皇帝即位,然后请皇上下一道圣旨,通令全国。” 红萝不满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直接杀去净月城,看谁能把我们怎么样?” 宁葭望了望她,拿过她的双手轻握:“我知道红萝姐姐一心为我,只是他们都是浣月子民,不能伤了他们。” 红萝无奈:“好吧。那现在怎么办?” 宁葭肃色道:“仙楼、尤龙、御风、奉治、明丹还有其他驰天帝侵掠的各国,百姓们还和血难眠,流离失所。被征派到各国的浣月百姓也被迫骨肉分离、千里迁徙、生死难料。我们不能在这里一直等下去。先去净月城,告知驰天帝已崩逝,好尽快另立新皇,下旨收兵,让各国国人治国,让流离在外的各国难民和浣月百姓能早日回到故土,还天下清和太平。” 孔怀虚却摇头道:“三公主怜悯天下之心虽然可贵,但是谁会是新的皇帝?新皇是否会跟你一样的想法?他会不会也像驰天帝一样,只想着所谓的雄踞天下?” 宁葭被他一问,一时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