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姐弟两个同病相怜
当天晚上,两个人睡得都很安稳。 反倒是金复,纠结的一夜没睡好。 不止如此,次日一大早,宋夕颜和宫远徵就出现在他面前。 金复微惊,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有些不自然。 “徵公子,宋姑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宫远徵手中把玩着一枚暗器,尖头上泛着黑光,不用想都知道是剧毒,“过来看一下你。” 金复以为宫远徵是想要灭口,眸子警惕地盯着他们。 手指不自觉放在了佩刀上,却不是为了与宫远徵对峙。 ——宫门中人都知道徵公子手段毒辣,落在他手里才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然而他身为角公子的绿玉侍,他们兄弟情深,自然不能与宫远徵动手,唯一的办法是逃走或者自我了断。 “金复,发什么呆呢?”宋夕颜打断他天马行空的念头,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我们是来告诉你,可以动身回宫门了。” 金复:? 终于要回去了? 快点的吧,他离开角公子时间越久,心头就越慌。 现在这两尊大佛终于决定要回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属下护送徵公子宋姑娘回宫门。”他立马行礼,脸色看上去都开朗了不少。 在他被派来监视他们这段时间,想必也很难熬。 宫远徵和宋夕颜互相对视一眼,他看见那只晓梦蝶还在她周身盘旋,不自觉就有些醋意,伸手赶了一下。 然而蝴蝶依旧不依不饶地打转,不肯离去,似乎有意挑衅他。 宫远徵没法子,暗暗地瞪了宋夕颜一眼,率先走了。 宋夕颜:? 怎么了,他这是和晓梦蝶争宠呢? 好幼稚啊。 不过她喜欢。 ??? 他们三人一路走来,看见原本被暴雨摧毁的地方都重建起来,重新有了生机,只不过留下的伤疤永远不可能抚平。 “突发的暴雨是天灾,可所造成的结果和无锋又有什么两样。”宫远徵突然开口,语气是不易察觉的怅然,“让江湖上全都是流离失所,阴阳两隔的可怜人。” “说起来,你是为什么进宫门?” 他话头一转,侧身看向宋夕颜。 早在宫门接来的所有新娘,每个人来宫门的目的都不同。 有的人为了求得庇护,有的人包藏祸心,还有的虚以委蛇,笑里藏刀,更有的巧言善辩,把自己藏在迷雾里,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比如,宋夕颜。 听见宫远徵的问话,她仿佛才回神,从远处收回自己的视线,不慌不忙:“阿颜来宫门,自然是为了徵公子。” 她抬眸,没有一丝闪躲,大方又坦荡地看着他。 “阿颜早就算过,徵公子一定会爱上我。” 金复:…… 他就多余长这俩耳朵。 宫远徵挑眉,不再是她随便一句话就会脸红的人了。 “是吗,我会爱上你。” 他喃喃地说道,若有所思。 气氛一下子安静,另一种不知名的氛围萦绕在他们身边。 就在宋夕颜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宫远徵轻轻反问:“那你呢?” “什么?”宋夕颜没听清。 “那你呢,你爱上我了吗?”他问出这句话,眼神动也不动地直视着她,“你算过自己吗?” 宋夕颜说算到他会爱上她。 那她可有算过自己的? 似乎没想到宫远徵会这么问,宋夕颜明显卡顿了一下。 在宫远徵灼热的目光逐渐黯淡下去时,她开口,语气轻轻却凿凿:“不用算,我早就爱上公子了。” 宫远徵:…… 心中的那片海,被她投下的石子正正打中,一圈圈涟漪泛起,渐渐变大,再难平静,反而惹得心跳动更快。 从来没有人这么直接了当地和他说过爱。 这是第一次。 哪怕是谎话,他也认了。 “宋夕颜,记住你今天的话。” 他眉目垂下,看着她洁白的脖颈。 纤细的仿佛稍微用力就能杀死。 “回去之后,我想……我不需要药人了。”他开口,莫名有些窘迫。 宋夕颜眨眨眼睛。 他这意思是? 全宫门的人都知道宋夕颜是他的药人,虽然宫远徵并没有拿她试药,然而名义上的确如此。 可他现在这么说,是想只要她唯一的那个身份了吗? ——徵宫的宫主夫人。 他的妻子。 “此事全凭徵公子做主。” 她微微福身,眼神俏皮,在宫远徵看过来时冲他做了个鬼脸。 他哼了一声,最终还是没忍住勾唇。 (金复:我是不是有点多余?) ??? -商宫- 宫流商的尸首已经收棺,宫紫商就一直守在灵堂,不管谁劝都不离开。 金菱就默默陪在她身边,替她传膳,夜深了就劝她回去就寝。 可宫紫商全都不理不睬,仍然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守着宫流商的棺。 金菱心里十分心疼,忍不住眼红:“大小姐,你这样身子会撑不住的,我扶你去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好不好,今天金繁送了大小姐最爱吃的菜……” 听见金繁的名字,宫紫商的眼珠动了动。 见她有反应,金菱再接再厉:“这段时间金繁也担心坏了,人都瘦了一圈,大小姐现在还是执刃,肩负着整个宫门的荣辱,千万不能垮啊。” “对,你说得对。”宫紫商眼眸中焕发出光,“就算是为了金繁,我也要振作起来。” 她指着不远处的膳食道:“我饿了,想吃东西。” 金菱给她把晚膳摆好,就守在她身边。 宫紫商胡乱往嘴里塞着饭,机械的动作让金菱很难过。 宫子羽和云为衫正好过来,看见宫紫商这个样子,同时叹了口气。 “紫商姐姐,你别太……”宫子羽心中难受,想安慰她。 “宫子羽?”宫紫商抬头,“还有云妹妹,既然来了不如一同用膳。” 她继续往嘴里塞着食物,也不管能不能咽下去,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不如意的事嚼碎了吃掉。 “紫商姐姐,你别这样,大伯的死我们都很意外,可你也不能这样糟践折磨自己。”宫子羽哽咽着声音。 整个宫门中,他和宫紫商关系最好,哪怕两人差了好几岁。 因为他们都是宫门中位置最尴尬最不受人待见的,久而久之两个人关系越来越近,一起干了不少坏事,一起被长老和执刃骂了很多次。 姐弟两人的关系,正如同宫尚角和宫远徵两兄弟之间那般。 缺一不可。 听见宫子羽的哽咽,宫紫商缓缓抬头,嘴里所有的东西被她吐出来,眼中的泪落下,终于哭嚎出声:“宫子羽,宫子羽,子羽……他死了,他终于死了……我应该开心才对,为什么会哭,为什么……啊” 听闻执刃和少主身亡消息时,她虽悲痛,可大部分都是为宫门惋惜,不至于现在这样难过。 但是宫流商死后,她的躯体仿佛被挖空了一块,哪怕这个父亲并没有给她多少爱与在乎。 是骨子里的血脉牵制着她如此伤心吧? 一定是的。 她这才明白,当时宫子羽的感受。 父亲兄长同时遇害,他该有多痛。 而她这个做姐姐的,都没来得及去安慰宫子羽,她自己就落入了相同的境地,真正与他感同身受。 姐弟两个,同病相怜。 不,不对。 宫紫商心中泛起凄凉。 如此算来更可怜的是宫子羽。 毕竟她的父亲不爱她。 而他的父兄虽冷淡,对他却一片真心。 算了,今日起,她与她的父亲。 扯平了。 这场荒唐畸形的亲情血脉。 终于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