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忆篇 第一百九十一章 执手相依,最难期许
“当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想和你告别,也应该没有机会了,所以,这算是和你告别的礼物,这首曲子是为你而作。曾经发生了种种,当我回首,那颗心已经遗失在你那里。人生若只是初见,你还是当初在海边的那条织绡做嫁衣的美人鱼,而我还是那个对海弹曲的琴师,那该多好......” 男子的眼中有说不完的深情,缓缓坐下,将那七弦琴抱在身前,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那娓娓动听,恍如天籁的琴音就从他的指尖流泻出来。 “世说鲛人之语,深海而居,织绡绮丽,向来如梦佳期,若许曾经,虽死何惜......”男子磁性低沉的声音如同大提琴一般从喉间发出,饱含着满满的深情。 时间仿佛就停留在这一刻,有的只有那琴音和动听的歌声,向众人展示了一出惊心动魄的爱情,从相遇,到相知,相爱相依再到相恨相离,最后只剩下相忆和遗憾,很是令人唏嘘。 “愿此间山有木兮卿有意,昨夜星辰恰似你.......愿世间,春秋与天地,眼中唯有一个你,苦乐悲喜,得失中尽致淋漓......愿此间山有木兮卿有意,天涯海角皆随你,纵然回忆,才明了不如归去......” 当最后一句唱完,鲛音梦已经哭成了泪人,那眼泪化成了宝珠从眼中滚落。手难以抑制地放在了唇边,浑身颤抖。 “音梦,别哭,最后,我想看着你笑着离开。”明溪的琴声未绝,眼中的一往深情深得似海,那眷恋就像是这传到四面八方的琴音萦绕不绝。 “明...明溪......我...我答应你,你不要离开好不好?”鲛音梦拖着残缺了大半的鱼尾,奋力朝着明溪游来,“不要离开我,我笑给你看,你说过,我笑得最好看啊......” 鲛音梦扯出了一抹笑容,想要笑得好看,可是那眼泪不住地流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真傻。”明溪伸出一只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庞,给她拭去脸颊上沾染的血污和伤口,可是那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鲛音梦也是这般,手触碰不到他的脸庞。 “离我近一点。”明溪说道,鲛音梦靠近了,唇边被他的虚影一碰,那种熟悉温暖的感觉从唇边传来,鲛音梦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在这轻轻的吻触中,明溪的身体化成了泡沫,五颜六色的泡沫迎着光芒飘向了海面。 “别走!”鲛音梦奔溃地大喊,手中抓住了明溪的手,一团泡沫从这指缝流出,手中却只有一片鱼鳞。 那片白色的鳞片,是当初她和明溪定情留下的鱼鳞,鲛人有五片鱼鳞,成年后会陆续长出,鱼鳞相当于他们的生命力,每一片都弥足珍贵,愿意将鱼鳞当做定情信物,相当于将生命都愿意交付。 而那个坏掉的海螺,则是明溪送给她的,这么多年,她始终没有扔掉。 “呵呵......执手相依,最难期许......”鲛音梦拿着那枚鱼鳞,喃喃地念着那句歌词,笑得凄惨,“母亲!你骗了我啊!鲛空音,你害我好惨啊!” 鲛空音,就是鲛音梦的母亲,也是一直反对她和明溪的阻碍! 曾经她是鲛人一族中最美的公主,鲛人的年龄算起十六岁那年,她第一次浮出了水面,在晨光中歌唱,那粉白的鱼尾在晨光中熠熠生光,海藻般的墨发在水波中荡漾,听起海巫婆说过,在晨光中绣嫁衣会得到海神的祝福,会成为最美的新娘,也会遇到最俊美的男子。 鲛人相貌都很丑陋,她都瞧不上,而且母亲每天都和那些丑陋的鲛人调情,没有闲心管她。 每一天都是这样,每一天都在期待,可每一天都是一样单调乏味,潮起潮落,太阳东升西落,渐渐地她以为那海巫婆在骗她。 当下决心再去最后一天,要是还没有遇到俊美的男子,她就再也不做这种傻事了。 而这一天,就在她以为什么也不会发生的时候,她遇到了明溪,一个恍若神祇的人,就好像是最美的天神,尽管她从来不知道神是什么样子,却固执地认为他就是神。 可明溪他不是神,只是一个人类,奇怪的人类。 他似乎一点都不怕她,面朝大海,手中抱着一把七弦琴,自顾自地弹着,从他的琴音里可以“看”到飞翔的小鸟,呦呦叫唤的小鹿,淙淙泉水,还有浩瀚的大海,以及那种温暖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都能感觉到,让她忍不住随着琴音歌唱。 悠扬动听的琴音,合着少女空灵的天籁,一切都刚刚好。 从那一天起,她每天无比盼望着太阳快点升起慢点落下,就能在他身边久一点。 情愫就像是疯狂的海藻疯长,她喜欢上了这个男人,而她也能感受到男人琴音里对她的爱慕,她会送他珍珠和海螺,将海底有趣的故事都通过海螺告诉他,而他也会将人类的笹饼和她分享,也会教她弹琴。 他们都没有将心底的爱恋告诉对方,但是也没有必要说,对方一个眼神,都能心领神会。 可她的异常让母亲察觉,母亲雷霆大怒,鲛族最尊贵美丽的公主怎么能喜欢凡人?就下令要海祭,水淹那个村子,她拼命要保护那个村子,只因为那是他在的村子,不惜以死相逼,母亲才歇了念头,但是阻止他们相见。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人类都是狡猾的东西,他这样无非是想诱惑你保护那些人类而已,他是在利用你。” “他不会!他是爱我的!” “爱你?”母亲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第一次母亲暴怒,“我会向你证明,人类都是自私的生物,爱情是最没用的东西。” “您不准伤害他!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混帐!为了一个人类男子,值得吗?” “值!我爱他!” ...... 可那个时候,她没想到,母亲瞒着她做了很多事,要她对明溪死心。 她爱明溪爱得发狂,愿意为他放弃公主的身份,而他亦是,劝说村民接纳她。他们不被祝福的爱情,那又怎样?他们互相换了定情信物,她送了他成年的第一片鳞片,而他送了她一个海螺,那是他拼死从黑海沟带给她的。 可一切,都变得太快,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