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年　　 *　　 因皇后长孙氏病重，这些日子的立政殿里，总弥散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娘娘，太子妃娘娘过来了。”　　 长孙皇后才被宫女服侍着坐起身，正要用药，便听见宫女通禀，忙轻声道，“快叫她进来吧。”　　 很快，姒玉便带着人入殿，她先是行了一礼，后见长孙皇后正在用药，便上前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碗，“我来吧。”　　 她嗅着这碗药汁儿散发出来的苦味，不禁皱起眉头，很快又带起一点笑意，道，“这药虽苦了一些，不过良药苦口利于病，母后且先用了药吧。”　　 长孙皇后轻笑道，“什么苦不苦的，你们这些孩子才计较这些呢。”　　 姒玉一边舀起一勺温热的药汁儿喂到她唇边，一边道，“母后这话可错了，您瞧上去，尚如我的姊妹一般呢。”　　 “你素来爱说这些好话。”　　 长孙皇后笑了笑，慢慢的用完了一碗药，姒玉又伺候着她漱了口、去去苦味，才扶着她半倚靠在床头。　　 因病了许久，长孙皇后面容难免有些苍白憔悴，只是却掩不住她的雍容气度。　　 她温柔道，“你如今又要处理东宫事务，又要替我照顾永河，实在不必这样时常过来，左右还有宫人伺候着呢。”　　 “母后说的什么话？”　　 姒玉道，“你病了，儿媳哪里能不过来侍奉汤药呢？再者说了，儿媳入宫也有些时日了，东宫事务本也梳理好了。至于永河……她本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也不需太过操心。”　　 长孙皇后伸手握着她的手，“好孩子，幸亏有你在。”　　 她眉眼间带着几分伤感与担忧，轻嘲道，“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大约……也就这些日子了。”　　 见姒玉要说什么，她温柔制止，继续道，“高明如今已经长成，又有你这个贤妻，我并无什么担忧之处。只是永河……永河是我幼女，素来娇宠了些。她年纪这样小便失去母亲，偏高明作为兄长又不好时常入后宫，陛下他……”　　 她一时顿住，过了几息才道，“陛下到底是男子，膝下又有诸多子女，怕是也不可能处处妥帖。”　　 她抬眸望向姒玉，轻声道，“永河……日后还要拜托你多看顾几分了。”　　 想想皇帝进来做出的糊涂事，姒玉哪里能不知道长孙皇后的担忧呢？　　 她反握住长孙皇后的手，笑道，“永河是太子胞妹，我作为长嫂，怎么可能不管呢？母后不必未必担忧。”　　 “那就好，那就好。”　　 长孙皇后放下心头一桩大事，再加上方才才用了药，这会儿子困意又起来了。姒玉见了，便扶着她躺好，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等人沉沉睡去，她才起身，脚步轻缓的走到殿外。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并未见艳阳高照，反而乌云密布、似是要下雨一般。　　 倒是与立政殿的主人境遇颇似。　　 六月了啊……　　 姒玉心底不禁沉了沉，默然几息，才吩咐左右，“照顾好皇后，若有什么，迅速通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