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这话一出，戚夫人竟是最为惊讶的那一个，怔愣之下，她竟连挣扎与反抗也忘了。　　 回过神来，她霍然转头，虽说不出话，可那眼神中却明明白白的写着——你怎么敢？　　 她太了解刘盈了。　　 几乎仁善到了可以被称作仁弱的地步。　　 也正因此，先帝才对他不喜、以致多次升起易储的心思。　　 说白了，戚夫人此刻也是有几分有恃无恐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再如何放肆，刘盈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戚夫人突然心中发寒——　　 吕雉本就心狠手辣，若连刘盈也不再心软，那她和如意该怎么办？　　 她们能依仗的，本就是他的那点心软呀！　　 刘盈此刻却是十分冷静，尤其是在看见了戚夫人那不可置信和隐隐畏惧的模样的时候。　　 “怎么，尔等都没听见吗？戚夫人自残，还不快去将她带到屋子里，再请医者过来？”　　 这些事，他来就好。　　 几个仆妇闻言，立时领命，不顾戚夫人的挣扎将人强行带到屋子里，随后，里头传来戚夫人微弱的呻吟与痛呼。　　 刘盈神情淡淡，当做没听到的模样，只冷声吩咐永巷的宫人，“戚夫人既病了，日后自要悉心照料，别让旁人冲撞了。”　　 见永巷众人战战兢兢的应是，他才又看向姒玉，柔声道，“咱们走吧。”　　 姒玉先是定定的看着他，几息后才将手放在他掌心，任他牵着离开永巷。　　 路上，她轻声问道，“第一次做这些，不好受吧？”　　 刘盈沉默几息，道，“还好。”　　 “在我面前，不必这样。”　　 她握紧他的手，道，“怪我吗？”　　 他明明知道，她来这一趟，只是为了让他走出那一步、下这道命令。　　 刘盈摇头轻笑，“我怎么会怪你？”　　 他怎么舍得怪她。　　 他只是觉得，自己还是这样叫人担心。　　 从前是母后和阿姐，如今是阿玉。　　 姒玉突然止步，双手捧着刘盈的脸，静静看着他的眼睛，“阿盈，你的性子很好，只是有些人，是不值得你这样好的。”　　 仁善的人是好，他会体谅旁人的难处，会温柔的对待他们，如今天下战事方定、百姓修养生息，其实也需要一位仁君。　　 可仁君，不能只有仁。　　 天下多的是畏威而不怀德的人，你越是心软，他们越是步步紧逼、得寸进尺。　　 比如戚夫人和赵王，比如朝堂中那些野心勃勃之人，再比如……那对大汉虎视眈眈的匈奴。　　 刘盈可以对百姓仁善，可对敌人，一定要学会用出最狠辣的手段，让他们再也生不起不臣之心。　　 姒玉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结果刘盈却眼睛发亮、仿佛什么也没听进去。　　 姒玉:“……”　　 她转眼就变了一张脸，一巴掌拍在刘盈的手臂上，气道，“我在说话呢！你在听没有？！”　　 刘盈忙道，“我都听着呢。”　　 还不等姒玉说什么，他又傻笑出声，“阿玉，这是你第一次叫我‘阿盈’。”　　 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