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人海茫茫,一期一会。 人与人相遇,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匆匆相见过的人,大多一生都不会再见。 庄壁带着秋山离开时,没有想过会再见到云夙。 更没想到过,相隔四十年,再次相见是这种情形。 山崩地裂。 天昏地暗。 ………… 自从迷了擎苍派后,庄壁的行踪更加隐秘,几乎无人知晓。 他不再过问世事,只和秋山一起云游四方,四处修行。 这天,他带着秋山去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修炼。 他们绕过了陵泉,忽然感到东南方向有玄气剧烈涌动。 天色异变。 等他们两人越靠近异动的位置,就越意识到这绝非寻常之劫。 庄壁很清楚,他以往突破所历之劫虽然凶险,但绝不及眼前的天雷之威。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飞升天劫。 他第一反应是云熙。 毕竟关于云熙的传闻在整个幻真大陆沸沸扬扬,众人都知道她已经达到高阶圣尊,且自立门户。 按照她的速度,未来十年内,可历飞升之劫。 “师父,是云夙!你看,是云夙!” 虽然隔得远,但秋山还是在尘土飞扬的间隙中认出了云夙。 庄壁也认出了云夙,面上毫无表情,心里还真有几分诧异。 先前云夙在陵泉边修炼的事情众人皆知,而近二十年几乎没人见过她,关于她的消息也早就断了。 却没想到她已经到了如此修为。 这时天色逐渐放晴,狂风减弱。 刚历完劫的云夙浑身散架一般倒在地上。 秋山急得扯住庄壁的袖子: “师父,我们快过去看看!” 正说着,就见晴空霹雳,一道天雷从看似平静地天空俯冲直下。 云夙跳起来应付不暇。 庄壁立刻出手,协助云夙一同补齐了玄气屏障。 虽然堪堪挡住了天雷,但其威力过大,地面震裂。 眨眼之间,云夙就掉入了裂开的深渊之中。 等庄壁和秋山两人赶到深渊旁,已没有半点云夙的踪迹。 “云夙——云夙!” 秋山撕扯着嗓子喊云夙的名字。 喊着喊着,眼睛就红了。 上次一别就是四十年。 四十年啊。 再见之时,怎么就成了最后一面? “飞升之劫,九死一生。 不是每个人都能渡得过的。” 庄壁站在秋山身后,语气里有一丝怅惘。 若有一日他欲飞升,后果同样不得而知。 “不,师父……不会的…… 云夙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的!” 秋山一脸泪水,回头看着庄壁,眼神里都是固执。 “你——”庄壁还想说什么,却见秋山背后,一道刺目的亮光从深渊中射出。 直指天际。 光芒中,一个悠远的女声传来: “秋山,好久不见了。 你还是这么爱哭。” 秋山的身体僵住了一瞬,不可置信地再次转身看着深渊的方向。 明亮的光束刺得她差点睁不开眼。 一个身影在光线中浮上来。 冰肌玉骨,皎如皓月。 身上彩衣飘飘。 云夙看着秋山,莞尔一笑。 丝毫不见之前遭受天雷时的狼狈模样。 “云夙……”秋山看着全身金光的云夙,悲喜转换得太快,她一时语塞。 庄壁也一时忘形,呆在原地,惊得嘴巴微微张开。 云夙看着庄壁着模样,心里有点满意。 总算是有一回没让你装逼了。 【千境:有什么话赶紧说,这马上得上天了。】 云夙:我刚才差点就上西天了。 她落下深渊后,极速下坠中忽然感到胸口一热,有些闷。 像是有一块馒头堵在胸口。 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云夙下意识运行玄气,却都堵在胸口,流通不畅。 玄气越积越多,就在她感到自己快要炸裂的时候,一道光从身体里迸射而出。 霎时间,周身轻盈。 身体发肤都在顷刻间愈合。 连接天际的光束中,有一股向上的拉力把她往上牵引。 云夙闭上眼。 终于得以飞升了,终于啊。 也就是这时,她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一声比一声凄厉。 云夙也没想到,飞升前在人间最后见到的人,是庄壁和秋山。 随着向上的牵引力越来越强,时间不多了。 云夙听见秋山的声音时,就明白之前那一道玄气必定是庄壁出手相助: “虽然也不是那么需要你帮助,但还是谢谢你了。” 庄壁又恢复了镇定的表情,面色不改地点了点头。 末了,云夙看看秋山,又看看庄壁,最后问了一句: “你已经灭擎苍派,世间再无仇怨,为何仍旧不飞升?” 庄壁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云夙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 挥挥手,消失在了光束中。 云夙刚走,庄壁就感受到身后一大片玄气靠近。 一批同样感知到天象异变的高阶修士绕过了陵泉赶来。 奔在最前面的就是云熙。 其他人跟在后面,赶过来的时候看见庄壁时,面色古怪。 他们开始以为是云熙飞升,后来半路上看到急匆匆赶来的云熙,就猜测八成是庄壁仙人。 可现在,两人都好好地站在眼前。 那飞升之人是谁? 云熙看到秋山还坐在深渊边,忽然笑了: “是她飞升了?” 秋山仰头,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是,是她……她飞升了。” 众人被眼前的场景和对话搞摸不着头脑。 人群中,有一个老者沉默地蹲下了身,双手捂住脸庞。 旁边有人拍拍他: “墨掌门,你怎么了?” 墨轩摇摇头,声音沉闷地说:“无事。” 人群喧闹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回答。 旁人问了一句后,也无心再问。 墨轩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缓缓地往回走。 一个人,苍老地,孤独地,在一片无际的焦土上走。 听见云熙和秋山的对话后,他脑海中过一个人的面容。 那个狂放不羁又曾令他嗤笑的身影。 曾经对话的场面,反复在脑中显现。 大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又吹去。 无事。 无事啊。 只不过是,见证了一场美梦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