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舅妈知道她在午休,特意吩咐佣人不要上楼打扫,免得打扰了她的休息。 言明朝鬼鬼祟祟上楼的时候,不巧被撞见。 “你上来做什么?” 他表现自然,“睡觉啊。” 池舅妈拿眼睛瞪他,“她身体不舒服,你别乱来。” 纯情青年言明朝脸立马红了,“舅妈,你想到哪里去了!真无语。” “提醒你一句——” “你外甥不是禽兽。” 言明朝抿直嘴角,“还有件事得跟您解释,她没有怀孕,是晕车才会吐了。” 池舅妈乍一听这个消息还挺失望,“啊?” 调整好心情,她对外甥说:“等她身体好点,你加把劲。” 言明朝心思老早就飞到卧室里去,“我会努力。不聊了,我回房去看看她。” 池舅妈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快去吧。” 言明朝刚迈开腿,“舅妈,你下楼的时候走路小点声,别吵醒她,让她多休息会儿。” 池舅妈眼角笑出皱纹,“我知道。” 言明朝轻手轻脚进了屋。 言霏睡觉喜欢蒙着被子,一小团身体拱在中间,只有几缕黑发落在被子外面。 言明朝越靠近床,心里就越紧张,掌心热的冒汗。 他提起呼吸,放慢脚步走到床边,半边膝盖轻轻抵在床上,削瘦的拇指掀开被子一端,他的动作足够小心,没有惊动被子里的人。 言霏的脸闷得透红,睡容正鼾,半张脸埋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很小只,可爱又有些可怜。 房间里安安静静,言明朝喉结滑了两下,手指蜷缩起来,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砰...... 砰...... 砰...... 跳的越来越快。 言明朝盯着她红润的嘴角,非分之想,克制不住。 他慢慢俯下身体,噤若寒蝉,屏住呼吸,两片唇瓣即将贴在一起的时候,女人发出一声嘤咛,原本侧着的睡姿换成了正面朝上。 言明朝被这声音吓得魂飞魄散。 幸亏她没有醒,只是换了个睡姿。 言明朝的身体僵了有一分钟。 他闭眼狠了狠心,在她唇角轻轻碰了碰。 是甜味的。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 言明朝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有点看不起自己。 太怂了! 偷吻?! 就他这种姿色,光明正大的吻她,难道还是问题? 他捂着胸口,好像这样就能按住要跳出来的心。 言明朝又重新把被子给她盖了回去,他小心翼翼挪开腿,双脚刚站稳。 被子里的人就动了动。 言明朝不敢喘气。 言霏睡醒了,脸蛋红扑扑的,眼睑惺忪,打了个哈欠。 言明朝腿都给吓软了。 她是不是发现了!!!? 怎么办!!!? 言明朝强行镇定,“要不你再睡会儿?” 言霏说话还有鼻音,她傻愣愣看着言明朝,脸色倏地有点红,嗫嚅道:“睡够了,要回家。” 言明朝此刻屁话不敢讲,不自然点头道:“哦,好。” 他一路上安静如鸡把言霏送回言家,不敢和她的眼睛对上,只敢在她下车之前偷偷瞄了眼她的唇。 很软,很甜,像果冻一样,很想再来一口。 言明朝心痒难耐,有种自己被勾引了的错觉,不敢再和她待在一个空间里,道了句公司有事,溜之大吉。 言霏打着哈欠进家门,迎接她的就是劈头盖脸的阴阳怪气。 江女士恭候多时,耐心所剩无多,此时真真是怒火中烧头顶冒烟,“现在是盛都时间下午三点半,离上午十一点半过去了整整四个小时,你干什么去了?” 她让阿姨准备的一桌子菜,全都凉了。 言霏已经习惯不时发神经的妈妈,这事她不占理,“临时出了点变故。” 江女士:“比如?” 言霏道:“堵车?” 她点点头,敷衍得毫无诚意,“对,就是堵车了。” 言霏还不如不敷衍玻璃心的江女士,因为她说完这句话,她妈的脸色并没有好上多少。 江女士笑了,“说说看哪条路堵了四个小时没法动,我帮你打电话投诉到市交通局。” 看来这个理由她妈不满意。 言霏试探地问:“那迷路了?您看行吗?” 听听这语气——多么的客套,多么的礼貌,多么的谦虚。 不仅充分照顾到江女士的玻璃心,还询问了她的意见。 江女士气急而笑,横眉冷对,“我觉得不行。” 言霏默默叹气,觉得她妈还真是难搞。 她这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怎么还要被查岗? 还是白天。 这说出去像话吗? 简直到了是个人听见,都会惊呼离谱的程度。 不过看在她是从江女士肚子里滚出来的份上,她不仅可以容忍妈妈的坏脾气,也愿意哄她高兴! 言霏和江女士对视的眼神相当之诚恳。 “那您觉得什么理由比较能接受呢?” 江女士知道她的航班后等了一早上本就很不高兴,后面又被她鸽了四个小时就更不高兴。 是,说出去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就连言瑟瑟都觉得是她小题大作。 江女士掀开眼皮,呵了一声,简单的语气助词充满了嘲讽,“不是出了要死的车祸我都不能接受。” 言霏脾气好的时候,哪怕你站在她面前说她死了......也不是不行。 她微微仰起头,忽觉后脑勺有种疼痛的错觉,心头一阵熟悉,就好像她真的出过车祸一样。 言霏觉得这很玄妙,veryvery玄妙。 停顿三秒钟,不多不少,她抬起眼睛对着江女士,“也行。” 江女士:“?” 言霏面无表情望向她正在查岗的好妈妈,“我出了车祸,还挺严重,差点永久性失明。” 江女士:“??” 言霏毫无诚意的敷衍,棒读道:“差点死了,啊~~好痛。” 江女士:“???” 言霏的脸上挤出一抹职业化的假笑:“妈妈,您满意了吗?” 江女士一口气堵在胸腔出不去,两排牙齿用力研磨,发出奇怪的声音,下颚用力绷紧,脸色难看的不行。 她斥责道:“你怎么什么不吉利的话,都说得出口。” 言霏茫然眨眼,“你不是爱听!” 她妈不就喜欢听这些吗!!! 怎么又骂她女鹅!!! 是不是提前到了更年期?是不是看什么都不满意? 做一个好女儿好难。 他妈的。 江女士闭上眼,睫毛在抖,她重新睁开双眸,眼神锐利凝视着言霏的脸。 言归正传,她问:“所以你这几个小时去了哪里?” 言霏眼神飘忽,道:“朋友家。” 江女士习惯了打击言霏,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你还有朋友?” 言霏:“......” 说话归说话,人身攻击过分了啊。 言霏不声不响,坐下来喝了口热水,只是淡淡回道:“我有的。” 江女士用目光审视她,拿出盘查户口的架势,“哪位朋友?男的女的,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结婚了没有。” 这个语气,和今天中午池舅妈问她那些问题的时候,没有区别。 言霏信口胡诌,“女的,姓鹿叫小葵。” 江女士其实不信,但拿不出她撒谎的证据,她想问问言霏怎么没和林子忱一块儿回来,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吃饭了吗?” “吃过了。” “阿姨中午给你做了一桌子的菜,真可惜,全都得喂给垃圾桶。” 言霏受宠若惊,“妈妈给我做饭了吗?” 是地球要爆炸了吗? 是世界要毁灭了吗? 她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妈妈,也有洗手作羹汤的这天吗? 江女士深深看她一眼,蒙着层说不清楚的情绪,其实不止是给言霏做的。 “做饭阿姨。” “哦。” 本来今天言家的做饭阿姨请了假,江女士打了电话把她喊了回来,让人做了一桌子菜。 她本来的打算是让林子忱接回言霏,留他吃顿饭,也好拉近言霏和他的关系。 谁知道言霏中午就没赶回来。 现在可好,全泡汤了。 言霏稍微偏过脸就能看见餐桌上还没撤的那桌子菜,看上去都是她爱吃的,她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抿抿嘴,言霏扭开脸,正色道:“不用倒了,晚上热一下还能吃。” 江女士冷冷的脸色有所和缓,“算你有点良心。” 言霏上楼回房休息,躺在床上也没有睡觉,打开手机处理没回复的微信消息。 谢墨墨发的最多,刷下来全都是新通告。 谢墨墨:“国庆节之前有很多活动要参加,暂时先不看剧本了哈。” 言霏:“你阻碍我拿影后的脚步了。” 谢墨墨:“......” 言霏盯着屏幕上的对话,歪了下头,咦,怎么好像经历过这样的对话? 她抬起脸,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好奇怪啊。 当天深夜,言霏飞渝州,受邀参加第二天一个国产护肤品牌的落地活动,同台的还有其他两位三线明星。 而活动一结束,她又直飞回盛都,为在播剧的服装赞助商拍摄一组“早春职场穿搭”宣传图。 总共十四套搭配,均为街拍。 朔风呜呜咽咽,刮在裸露的皮肤上针扎一般。 品牌方请来的摄影师看着很年轻,或许外拍经验不足,一个场地的拍摄要耗时很久。 言霏趁着变换妆发的间隙,抱着暖手宝,哆哆嗦嗦地跟助理小娟交代:“你看情况,提醒一下摄影老师,问他一套造型能不能出两三张样片,可以的话,就赶下一个场地,不然,天黑之前拍不完。” 小娟一拍脑门,懊恼道:“好的。” 太阳西归前顺利收工,言霏累成一滩烂泥,窝在别克车的座椅里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