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不是成老王八了吗?
“小十七,你些师兄去哪儿了?” 前面的少年转过头,真真的明眸皓齿,对着莫南星咧嘴一笑:“师叔,你可算是醒了,师兄们已经下山历练去了。” “历练?都才多大的年纪,师兄就让你们历练?万一让坏人拐了怎么办?” 她的那些师侄,可是个顶个的漂亮,被拐也是有可能的。 她记得人间可是有不少好男风的馆子,她的师侄们若是被拐了去,那肯定个顶个的头牌! 小十七摸摸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师父说,谷中弟子今年又新进了不少,让师兄们都下山游历四方,斩妖除魔,好给师弟们留点地方。” 唉,浪沧谷弟子太多了,他那一批十七个,今年新进的这一批又十七个。 虽然师父说了,往后他们二人不收徒了,让他们师兄弟们好好学习,勤加修炼,早日收徒孙。 可是放眼浪沧谷,嗯,怕是住不下了。 到时候说不定,他们的徒弟进门,首要任务便是开垦荒地,自建府邸。 莫南星看着从墨染阁出来就一直嘟着嘴的冬葵,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怪不得咱们冬葵小美女闷闷不乐,原来是因为排名靠后不能出谷啊。” 听着莫南星的调笑,冬葵跺了跺脚,一脸的苦闷。 “姑姑,这不公平,你要帮我和师父说说。自古哪个门派收弟子不是讲究个先来后到,怎么咱浪沧谷就要按年岁来排?” “十七个师兄就算了,他们年岁比我长太多,可这后来的怎么还要让我排在最后?照这个排法,我什么时候才能出谷历练!” 莫南星拧着眉头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甚有道理。 只是,这道理又不能当饭吃。 她觉得有必要趁机教育一下小孩子,让冬葵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吃亏是为了占更大的便宜。 于是莫南星清了清嗓子,对冬葵忽悠道:“生而为人,我们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要有牺牲精神。” “新来的弟子毕竟比你年长几岁,你叫一声师兄也是应该的。就像你的哥哥景天,不也就比你多出生半刻钟?可你还是得叫他一声哥哥,总不能为了让他叫你一声姐姐,就将你们塞到娘胎里再重新出来一次,你说是也不是?” “再说,这小也有小的好处。你看姑姑我,在我这一辈里是最小的,你大师父和二师父无论如何都要让着我,即使我摔了你大师父的一只墨玉茶盏,烧了你二师父的翠羽大氅,他们都不曾对我如何。” 莫南星自认说的苦口婆心。 冬葵却瞪着乌黑的大眼睛转了转,好像在考虑莫南星说的话到底有多少可信度。 半晌,冬葵犹犹豫豫的说:“可是当时二师父追着姑姑绕着浪沧谷跑了三圈,耗时十天,最后不还是被二师父罚在师祖墓前弹了三宿的琴?冬葵犹记得那时的大雪啊,真真的大的要命……” 莫南星连忙捂住了冬葵的嘴。 这小嘴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二师父那时是为了让姑姑练琴,练琴……” 可给她在师侄面前留些面子吧。 …… 空明堂里只有二师兄莫空青端坐在桌子旁,大师兄不在,景天也不在。 莫南星看着正在摆碗筷的辛夷,道:“辛夷,怎的就我们三个人,大师兄、景天和苏木呢?” 辛夷温柔的给莫南星拿了温热的帕子擦手,一脸笑的说道:“谷主和景天去寒山了,说是谷中待得久了,出去溜达溜达。苏木他去山下集市了,现在新鲜的枇杷正当季,说要买回来给你尝尝鲜。” “去了白泫那里?寒山上终日古树遮阴,若不是御剑飞到树顶,连片阳光都撩不到,算起来,整个寒山也就白泫那张脸好看些了。” 莫南星就着辛夷的帕子擦完手,顺便拿起来潦草的抹了一把脸,将眼角的眼屎抹了去,瞬间觉得舒服多了。 睡了这几日,感觉眼睛都要被糊上了。 辛夷将帕子规整好,桌子上冬葵已经将饭给莫空青放到了面前。 莫南星接过冬葵的勺子自给自足,将碗里堆的高高的,看得旁边正襟危坐的莫空青忍不住心疼的眼角直抽抽。 他这师妹是真能吃啊。 莫南星没看到莫空青的表情,直到把碗堆起一个高尖,才把自己的碗放下,又起身给辛夷盛了一碗。 辛夷和苏木是一对夫妻,是整个浪沧谷里既不是主子也不是弟子的存在。 当然,也说不上是仆人。 他们俩相貌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但论年纪比浪沧谷现任谷主莫川穹还要年长一些。 好像从莫南星记事起,他们夫妻二人便在浪沧谷中负责伙食事宜,除了谷主,没人能指使他们做事。 当然,就吃的来说,莫南星和冬葵还是有些特权的。 毕竟莫南星是虚一真人最小的弟子,而冬葵又是莫川穹最小的弟子。而且整个浪沧谷就莫南星和冬葵两个女弟子,所以自然要备受宠爱些。 万般皆下品,唯有吃饭高。 看着满桌子菜,莫南星抛给冬葵一个媚眼,暗道:怎样,就说最小的总是有好处的,光吃就占大便宜了。 冬葵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对莫南星撇了撇嘴,显然,相对于吃,她更想出谷历练,当个名垂千古的女侠。 莫空青吃饭的时候,尤其遵循食不言,言必没饭吃的道理。 所以在空明堂吃饭的时候一般只有筷子与碗亲密接触的声音,其余的一切杂音都是被禁止出现的,包括“吧唧吧唧”和“哧溜哧溜”。 不过今天却有些例外。 可能是上午授课的时候过于开心,以至于莫空青拿筷子的手势和拿笔的手势还没转换明白。 只见他拿着筷子在旁边的桌子上划拉了一个“米”字,然后敲了敲桌子,之后老神在在的看着莫南星。 “大师兄去白泫那里赏花去了,你不去看看?” 莫南星一看二师兄那副神在在的样子,心里就咯噔一下。 莫南星对二师兄再了解不过,一般二师兄有什么想莫南星去帮他做的,就会这副表情对待她,屡试不爽,从无虚招。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莫南星的宗旨一惯都是以不变应万变,于是她眼珠子一转,嬉皮笑脸的接了句:“呦呵,白泫那百亩樱花从我记事起好像就没开过,大师兄去赏花?当真稀罕!” 二师兄一撇嘴:“从你记事起才几年?确切的说应该是有三千年没开了。不过现在开了,那景色,美不胜收!” “我记事是晚了些。” 莫南星闻言贼溜溜的看着二师兄,道:“那可比不得师兄你,你可是八万年前就记事了!” 莫空青闻言一滞,眼白一翻,嫌恶的道:“你这丫头!吃饭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莫南星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笑眯眯的低头吃饭,辛夷也憋着笑,给她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权当掩饰。 唯有冬葵一口一口不明所以的扒着饭,不时抬头看看桌上另外三个人的表情,甚是疑惑。 浪沧谷中后来的弟子们不知道,莫南星他们几人却是知道,莫空青最忌讳别人说他的年龄,每每有人提起,他总要翻一阵白眼,嫌恶的看着对方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据莫川穹说,莫空青之所以反感年龄被提起,是因为当年他第一次出谷时碰到的一个姑娘。 那姑娘二八芳华,貌美如花,颇得莫空青喜欢。 彼时的莫空青尚且不懂人间世事,只是觉得喜欢的人定要交个朋友才对,于是就傻愣愣的跑上前去和那姑娘搭讪。 姑娘端的是气质出尘,彬彬有礼,看莫空青长得俊俏可人,内心也是欣喜,对着莫空青盈盈一礼,自我介绍道:“在下叶云,年方十八。” 那姑娘声音温婉柔和,柔柔弱弱,委实好听,迷得莫空青立时怔在当场,半晌才反应过来,于是有样学样,也自我介绍道:“在下莫空青,年方八……万岁。” 结果那姑娘听完,拧着眉头,一脸嫌弃的道:“公子芝兰玉树,没想到竟是个傻的!八万岁,那不是成老王八了嘛!” 老王八? 莫空青活了八万岁,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怎么就和王八扯上关系了? 真是伤透了心! 其实在常交往的几个仙家之中,除了莫南星是rou体凡胎,是真正的需要按照年来算年龄的,其余的都是按照万年来算年龄的。 而在这些按照万年来算年龄的世家中,莫空青确实是最小的。 经此一事,莫空青的自尊心受到了空前打击,自此以后,再没有对任何姑娘有过期待。 不过,饭刚吃了几口,莫空青忽然又把筷子放下,不耐的问莫南星。 “你到底要不要去看樱花?” 莫南星斜了他一眼,不是说食不言,这又巴巴的开口问她作甚? 但看二师兄那表情,如果她不回他,估计是不能好好吃饭了。 莫南星放下碗筷,蹙眉不悦的看着莫空青道:“说吧,这么巴巴的让我去寒山干什么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莫空青的反应不正常! 莫空青看她那样子,斜了她一眼,挑眉道:“还能干什么,搬酒!酒窖都快让你喝空了,你还好意思说!你去,去寒山给我整点存货回来!” “大师兄刚酿的清风醉还不够你喝的?还要去抢白泫刚酿的樱花酿,人家那樱花三千年才开,你怎么好意思!” 莫南星满脸鄙夷。 莫空青道:“就说去不去,废话这么多。” “不去!”莫南星一扬高贵的头颅。 “不去?” 莫空青贼兮兮的眼神飘过来,直觉让莫南星瞬间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果然,莫空青下一句说道:“不去也好,那便留下来收稻谷吧,我让其他弟子走一趟就是了。” 收稻谷?! 她怎么忘了这一茬了!! 那还是不要了吧…… 犹记得去年收稻谷时,那日晒西山,汗流浃背的悲惨模样,谷里一群细皮嫩肉,风姿卓绝的少年郎,硬生生黑了三个度,可是养了半年才养回来。 想起他们的惨样,莫南星就忍不住唏嘘。 终究,面对莫空青的威胁,莫南星还是踏上了去寒山的路。 毕竟,酒搬不搬的回来靠缘分,收稻谷却是必须实实在在流汗才行。 莫南星本想带上冬葵,毕竟小丫头在谷里也憋了好多年了,只是莫空青说,稻谷成熟需要抢收,能多一个人给送饭也是好的。 于是,冬葵原本不明朗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临走前,莫南星看到那撅起的小嘴,都能栓一头骡子了。 当真,可爱又可怜。 可是,莫空青发了话,莫南星也没办法,她只能叹着气安慰冬葵几句,然后“咻”的飞走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可不想收稻谷! 莫南星飞行数千里,还未到寒山之巅,便远远的看到白茫茫一片。 说真的,这委实是她第一次真实的看到寒山樱花开放。 果真如白泫当年给莫南星描述的那样,漫山遍野,花香扑鼻,比浪沧的十里梅林还要美上三分。 三千年前,寒山的九瓣樱花是只有百年才落一次,一次落三日便复开,无论严寒还是酷暑,一年四季常开不败。 可是三千年前的某一天,白泫唯一的徒弟云辰忽然离家出走,一夜之间,百亩樱花随风飘落,方圆千里都是纷纷扬扬的樱花雨。 离得近的城镇落了足有三尺厚,惊得当地失职多年的土地公都冒了头,以为雪神散雪的时候喝醉了酒,算错了落雪的时辰。 一想到如此美景足足沉寂了三千年,莫南星就止不住的惋惜。 想到白泫因为没有这樱花,少酿了三千年的酒,莫南星就惋惜中更加惋惜。 “噗通!” 莫南星想,许是她这宿醉的劲儿还没过,对剑的掌控能力直线下滑,才导致她落地时,剑尖一不小心竟然和一截樱花树有了纠缠。 于是,她就在一片樱花雨中,直接扑到了白泫住所大门口的一个少年郎面前。 后来多年,莫南星都无数次想过,如果当初她知道要和这个少年在寒山上共住十年,她定会酒醒了再去,毕竟这初次见面的情况着实太丢脸了! 往后的十年里,每次想起,饶是她的厚脸皮,也要红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