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辣辣宁可没点这火。 “主人!”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一步。 此处是一个巨大的洞中洞,他们脚踩着的地面,眼睛能看见的缝隙处,都爬满了白色的虫丝。 而这些虫丝,或吊着人,或缠裹着人,将人牢牢束缚住。 这些人都穿着沐家的衣服。 肚子上,腿上,身上,几乎能看见肉的地方,都破了无数口子。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头钻出来一样,他们无一不面目狰狞,死不瞑目,从那惨状中能看出生前受了怎样的折磨。 “都是沐家的?” “主人,这儿有个活的。”辣辣急忙指了指角落的一个人。 是个小孩子,看起来比殷念还小,约莫十五六岁。 她整个人肿胀的不成样子,手上还紧拽着一个平安福,写着‘不求出人头地,只愿吾女平平安安’。 约莫是家中父母给她求来的。 仿佛握着这平安符就能给她坚持下去的勇气,哪怕她已经没救了,只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殷念眨了眨眼睛。 她险些忘记了。 沐家人也是有父母亲人的,都是人,却不做人该做的事情。 她皮肤上蛄蛹起一个个的巨大红包,她的喉咙也肿起来了,眼泪哗啦啦的顺着眼角流出来,长着大嘴发不出声音。 “咕噜,咕噜。”她被迫大张的嘴巴里,不断发出这样悚然的声音。 很快。 一只虫子从她喉咙里冒出来。 是一只百足幼虫。 它才爬出来,殷念就一刀扎死了它。 绿色的血汁爆了殷念满脸。 “原来是这样的意思,温床是这样的意思……”殷念纵然已经知道沐家的作风,也不免为这一幕感到齿冷,他们送出自己的弟子,作为温床,那又能在这些虫族身上得到什么呢? 这些百足虫子的诞生需要吸收母体的养分。 需要无数灵力血肉孕养。 百虫一族不想牺牲自己的母虫,又碰上沐家送来这么多灵力充裕的人体‘温床’便将卵产在他们的身上…… 是得到了什么才值得送出自己家族中的孩子? “不对!不对不对!”殷念想到了什么,突然惊慌了起来。 她顾不上这个显然还在饱受折磨的姑娘,发疯一样在周围摸索了起来。 蜗蜗见状一愣,随后脸色黑的不得了,一把拉过辣辣道:“快,加火,将这里都照亮!” 辣辣不明白两人这是怎么了。 但很快就照做。 火熊熊燃烧起来。 驱散黑暗的那一刻,她听见了殷念的一声哀极悲鸣。 在更角落。 更远更早堆满的位置上。 有一整排的干尸。 这些干尸脸上都是虫破体而出的痕迹,没有一个人的脸是完整的。 可他们穿的衣服不是沐家弟子的衣服。 那是…… 辣辣坐在地上,捂着嘴哭了起来。 那是第一学院的院服。 殷念整个人差点扑倒在地上。 “我想过……”她声音无比沙哑。 我想过的。 我的想法幼稚天真,我救不了所有的人,我想过有人会离开。 可我不曾想过。 你们会这般痛苦的离开。 她浑身的骨头都像是结冰了一样。 “他们连自己的人都能送来,总不可能,一开始就是送自己人吧?”殷念干裂的唇满是扯动后的鲜血。 殷念僵硬的站起来,开始一个个的解开他们身上的虫丝。 他们身上有虫子孵化的痕迹。除了这些,还有鞭打的痕迹,重锤的痕迹。 殷念手指冰凉,收了好几次,才用不甚灵活的手指将这些人的尸身都收好。 却在收到最后一个尸身的时候,手突然顿了顿。 此人的伤最重。 身上痕迹也最多。 殷念握住了她腰间挂着的那块熟悉的玉牌。 “院长……” 若是第一学院学生被抓了,那就代表,院长一定已经先被抓了。 先被抓。 先死。 没人护着的孩子才会遭受如此对待。 她这个曾经被人欺负的孩子,也是到了第一学院之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学院如家,阮琴是这世上,最好的院长。 殷念紧紧的抱住了已经僵硬发干的阮琴。 像是有人在凿她的喉咙。 一下,两下,鲜血淋漓。 她抱着阮琴的尸身,僵着脸站起来。 “唔……”耳旁传来了很低很低的哭声。 殷念发现那沐家的小姑娘扯住了她的衣裙。 殷念麻木着一张脸,低头看她。 神情冰冷。 辣辣以为小姑娘是要求救。 却不想。 小姑娘在死前拼尽全力道:“别,再打了好嘛?你是,殷念对不对?” “因为你,和我们家,打,争,所以我们才要,来这里。” “你的人也死了,我们也好多人死了。” 她用肿胀的喉咙沙哑的道:“我娘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我们别打了好不好?” “我不想我爹娘,也这样死。”她哭的凄惨。 殷念的发髻散了。 此刻并着那张苍白的脸,像个厉鬼。 她抬起头,仿佛没有看见这个小姑娘一样。 一路向前。 踩碎了这小姑娘手上掉出来的平安符。 咚! 一声巨响。 天空出现了一道虹桥。 元辛碎紧闭着的眼睛睁开了。 “找到了。” 随着结界的破开。 她的通讯灵玉里突然就传来了一道比小姑娘还沙哑的声音,那边的安菀不知喊了多久,喊到都喊不出声音了。 “殷念!” “殷念!!”她一声比一声高,回荡在这个洞口中。 “我找到陈锋,鲤女,洛雪了。” “可他们都死了,就死在我的眼前!殷念!!” 殷念嘴巴微张了张。 她继续往前走。 走到最后,转身看了一眼那倔强的盯着她的小姑娘。 厉鬼一亮的面容露出一个扭曲的神情。 不知是哭还是笑。 “我不是菩萨。” “不要向我许这种荒谬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