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后，尚小美听到花楹悲怆的笑了，笑声比哭还难听，笑完了，他的态度再度变得恭顺：“夫人说的对，狼兽行事磊落，自是看不上摄魂术这等阴私的术法。”　　 他语气温顺，不像是在阴阳怪气，但是尚小美却怎么听怎么不得劲。　　 花楹这样，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可是尚小美只是警告了他一番，怎么就弄得好像是她错了？　　 不行，她不能乱。　　 不能跟着花楹的节奏走，要坚定自己的想法。　　 她眸光一沉，神色变得更加沉静，毫无触动的转头，凝视着花楹说：“在我心里，你跟时渊并无不同。我理解你身为狐兽，能修炼的术法有限，但是你毕竟吸收了瞳珠的力量，一旦炼成摄魂术，运用得当就是苍生之福，但是你若用它谋私，那就是苍生之祸。”　　 尚小美言之凿凿、条理清晰，再也不是那个花楹三两句话就能绕晕的小女孩了。　　 花楹用含着泪光的眼眸抬头看她，在尚小美没有察觉的时候，他的眼底涌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他在心里选定的统治者逐渐长成了他希望的样子。　　 “我若用它谋私我能谋什么私？”花楹依旧盘腿坐在地上，刚才还眼含泪花，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现在他也不哭了，头一歪，慢悠悠的问尚小美。　　 “当然是为你们狐族争取利益了。”尚小美理所当然的说。　　 这个狐王胤可是个有野心的，万一他一心想称霸天下，让狐族凌驾在其他兽族之上，那可就不好玩了。　　 “还有呢？夫人觉得我还会干什么坏事？”花楹又掌握了主动权，这么一路问下来，尚小美不得不继续往下回答。　　 “还有你万一想当万兽皇”尚小美能想到的野心家的事也就这些。　　 花楹却嗤笑一声，用坏坏的语气补充道：“原来夫人嘴里的坏事只有这些事？”　　 “那还能有什么？”　　 “怎么没有我将夫人的其他夫郎全都杀了”　　 “你”尚小美吓得后退了两步，小脸都吓白了。　　 花楹却无所顾忌的继续补充道：“再将夫人囚禁起来，日日夜夜跟我在一起。”　　 “你不会的！”尚小美心里虽然害怕，理智上却明白，这是花楹故意在吓唬自己。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一心扑在情爱上？　　 “我怎么不会？我做梦都像将夫人囚禁在陌上之地，让夫人给我生一个孩子。”　　 花楹好像是在破罐子破摔，见尚小美总是猜忌他，他便不再事事妥帖，举止温顺。而是用跟过去完全相反的一面面对尚小美。　　 他这人太多面孔了，前后转变的如此快，尚小美被他弄的措手不及，方寸大乱。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节奏又被花楹打乱了。　　 她气得上前捏住花楹的脸颊，恶狠狠的说：“我让你乱说话！你要是真敢像你说的那样做，我就毁了你的一切！”　　 吓唬人谁不会？　　 跟花楹斗，就得心态够稳。　　 尚小美有在乎的人，花楹同样有。　　 他们谁都豁不出去，因为有想守护的人，所以肯定不会行差踏错。　　 当尚小美想到这一点时，突然怔住了，花楹刚才故意那样乱说一通，是不是就是想让自己明白，他有在乎的人和事，所以他永远都不会走错路？　　 这个狐狸精，真的很会算，连吵架都在算。　　 “你知道我舍不下，你担心的那些事我肯定不会做，放心吧。”花楹见时机成熟，抬手抓住尚小美的手腕，万分诚恳的说。　　 他的行为太具有迷惑性了，而且就连争吵，他都能让尚小美跟着他的节奏走。　　 虽然他们已经掰扯清楚了，但是尚小美却总觉得自己输了。　　 花楹知道她在想什么，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我刚才可是真的伤心了，你一句话，我会难过好久，你怎么就不信呢？”　　 “还不是因为你太会演？”尚小美呐呐的说。　　 “我没演，是你每次都无缘无故的堤防我，怀疑我。”　　 “我还不是怕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谁叫你那么聪明，我从小就笨，不爱动脑子，跟你在一起我每件事都要反复琢磨八百遍，我不累吗？”尚小美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反过来控诉花楹道。　　 花楹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率，承认自己笨。　　 他噗嗤一乐，将尚小美的手拿到面前，亲了亲她的手心，笑问道：“我就这么让你劳心伤神？”　　 “当然了，你比其他人加起来更让我操心，生怕哪天就被你卖了。”尚小美直言道。　　 花楹被她嘀嘀咕咕抱怨的模样，逗的笑意不停的在嘴角蔓延。　　 让他受委屈的明明是尚小美。　　 可是尚小美这么一说，委屈的反而成了尚小美了。　　 可能感情就是这么盲目且没有道理吧。　　 即使前一秒还痛彻心扉，只要心爱之人一句话，就能破涕为笑。　　 连事事周全、隐忍的花楹，情到深处，也忍不住捧着尚小美的脸颊，字字深情的吐露心声：“我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你？”　　 尚小美微怔，令她震惊的不是花楹的话，就凭花楹那张哄死人不偿命的嘴，他说出什么话都不足为奇。　　 尚小美震惊的是，他此刻万分无奈的表情。　　 这种表情，尚小美还是第一次在花楹脸上看到。　　 他从来都是胜券在握的样子，从不会流露出如此无措的表情。　　 尚小美姑且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一扬脸说：“行吧，我就再信你一回。”　　 花楹再度失笑：“那我就谢谢夫人了。”　　 “不用谢。”　　 花楹被她傲娇、顽皮的做派，勾的心痒不已。手上一用力，将人扯进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两人吵了一路，这会又像没事人一样，拥吻在了一起。　　 刚才吵了些什么，已然全忘了。　　 从花楹的房里出来，已经到下午了。　　 尚小美原本还想留在根据地，继续陪着宴淇。九牧那边突然有消息了。　　 而且九牧还真跟他说的一样，直接用心音给尚小美传声。　　 “师父，灵泉恢复了，你快点来。”　　 这么快？尚小美简直不敢相信。　　 这才过去两天而已，生态怎么可能这么快恢复？　　 虽然不敢相信，但是尚小美还是第一时间赶去了无嗣族。　　 空间转换只需要一瞬间就能转换场地，也就是说，九牧刚给尚小美穿了心声，下一秒尚小美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虽然九牧早就知道尚小美会这样的诡术，但是每次看到她突然消失，或者突然出现，他仍旧会被震惊到。　　 “灵泉真的恢复了？”尚小美出现后，立马问了九牧这个问题。　　 九牧点头：“真的恢复了，我带你去看。”　　 两人来到榆树灵泉前，尚小美看到的情形，跟她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截九牧说会往下滴灵泉的树根，半天都没有动静。　　 还没等尚小美问起，九牧就解释说：“灵泉真的恢复了，只是要过很久才会往下滴一滴。”　　 “会不会是露水？”尚小美脱口问道。　　 她这一问，明显把九牧问住了。　　 就连九牧都开始怀疑，自己看到的水滴，会不会是露水。　　 “呃”九牧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先等等看吧，”反而是尚小美帮他解了围。　　 两人又像木桩一样，站在原地不动，等啊等，腿都站麻了，也没看到灵泉水滴落。　　 最后就连九牧都快站不住了，他又愧疚又不安的对尚小美说：“师父，要不你先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守在这里就行了。”　　 尚小美：“你已经守了两天了，还是你去休息吧，我守在这里”　　 就在这时，山上突然传来一阵牛叫声。　　 牛的叫声低沉、浑厚，在山林间回荡。这原本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更不值得关注。但是，就是在牛叫声响起的这一刻，尚小美亲眼看到，那截像水龙头一样支棱着的榆树根，往下滴了一滴泉水。　　 不光尚小美，九牧也看见了。　　 “师父！你看！你看！”九牧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只知道让尚小美看。　　 “我看见了，”尚小美拍了拍他的手，心里比九牧还要激动。　　 灵泉真的恢复了。　　 不过当牛叫声停止后，灵泉又没动静了。　　 尚小美突然想到，这灵泉会不会是需要声音的刺激？灵泉庙修建好后，这里没了牛羊，连人群都离得远远的。　　 刻意的供奉，让灵泉四周原本应该有的自然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灵泉也就因此不流了？　　 有了这样的猜测，尚小美不再犹豫。　　 她从储藏空间里，拿出一台音响，然后跟九牧一起上山，将牛的叫声录好，放到音响里试听无误后。　　 他们把音响放到灵泉前面，加大音量，循环播放牛叫声。　　 随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榆树灵泉开始往下一滴滴的滴着水珠，水珠慢慢连成一条线，最后形成了一股清澈的水流。　　 “师父！灵泉真的恢复了！”九牧开心的一蹦三尺高，双手不自觉的搭在了尚小美的肩上。　　 他比尚小美高，这样搭着尚小美，让尚小美感觉很怪异。她不做痕迹的让到一边，不让九牧碰自己。　　 她看似让的很隐蔽，九牧也看似没有察觉到什么。　　 但是只有他们心里清楚，他们都很在意彼此的行为。　　 不过九牧早就装习惯了，他此刻神色仍旧很坦然，用干净的木碗接了一碗灵泉水，他自己先喝了几口，确保没毒，这才将碗转到另外一边，让尚小美喝。　　 “师父，你试试看，看这灵泉水对你的身体是否有裨益。”　　 尚小美接过碗喝了几口，等了好一会，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跟泉老给她喝的灵泉水压根不一样，这个灵泉水跟普通水，并无二致。　　 “什么感觉都没有，你呢？”尚小美老老实实的对九牧说。　　 九牧也失望的说道：“跟泉老的灵泉水不一样，一点效果都没有。”　　 刚才还大喜过望的两个人，这会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全都蔫了。　　 尚小美无精打采的坐在一边，用手托着下巴，看着灵泉水，自言自语的说：“怎么就没效果呢？是不是还差了点什么？”　　 她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差了什么。　　 这时，泉老的声音突然从一旁响了起来：“大人，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灵泉水以前是有一个天然的水槽那件事吗？”　　 泉老原本不想多事，但是谁让尚小美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给他送礼物的人。他这些天，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回报尚小美，现在见他们陷入僵局，他立刻上前参详道。　　 “记得，怎么了？难道水槽才是灵泉水拥有远古神力的关键？”尚小美的想象力还是很丰富的，毕竟瞎想又不犯法。　　 而且每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等她问出口后，泉老竟表示了认同。　　 九牧也认可的说道：“师父，我们把水槽也恢复了吧。”　　 “我们没有人见过水槽长什么样子，该怎么恢复？”尚小美问出了一个看似无解的问题。　　 泉老却在这时如救星一般的对尚小美他们说道。　　 “我知道水槽大概长什么样，这还是我以前在上任巫婆那里偷听到的。她说水槽里有一颗蓝色的石头，他们叫它灵泉石。只是听说后来灵泉石被人盗走了，十几年前，巫婆曾经想高价买回灵泉石，那时候无嗣族来了很多外人，后来不知怎的，便没下文了。”　　 泉老饮用过灵泉水，都这么大年纪了，记忆力还这么好，什么都能记住。　　 不过他记得也没有用，现在上哪去找灵泉石　　 “你说水槽里有一块蓝色的石头？”尚小美似乎想到了什么。　　 九牧也跟着眼前一亮。　　 只有泉老，忧心忡忡的说：“确实有一块蓝色的石头，不过那块石头早就不见了。当年长老们把无嗣族都翻遍了，也没找到灵泉石，我们现在上哪能找到灵泉石？哎，看来，这灵泉水，注定无法再重现天日了。”　　 他们三个人，只有泉老一个人在唉声叹气。　　 尚小美和九牧对视一眼，笑容重新浮现在了他们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