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流天知道此事已经瞒不过他,起身施礼道:“不瞒二哥,南疆多年未叛,都是因为这些年牧蛮军尽力安抚所致,各部若是聚众起兵,则要四处围剿,损耗军力,南疆再无宁日。苦族在南疆统兵比我军多出数倍,南疆各部时时降而复叛,就是因为苦军以剿代抚所致。” 耀流师笑道:“六弟,你怎么又站起来了,你我是兄弟,快快坐下!” 耀流天坐下道:“此事我知道有违军纪,一应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耀流师道:“同是在南疆,听说这苦族守将做着贩奴的生意,早已富可敌国,而你清贫的连夫人都娶不起。怪不得南人称苦族为‘鬼君’,而称你为‘仁君’了!不过你我都是军人,父王最看重的还是军功,这些年南疆虽然平静,却也埋没了你的才能。” 耀流天道:“我牧蛮军日夜操练,随时准备大战,不过比起军功荣耀,我更希望边境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将士不流无谓之血。” 耀流师点点头道:“无论用什么办法,这些年你能安定南疆,就是大功一件,虽然父王嘴上不说,心中还是有你的,这军资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以后也就不提了!” 耀流天道:“谢二哥,不知道这次王命是什么?” 耀流师道:“慌什么?咱们兄弟多年未见,难道还急于这一时?我已经在府中安排好了酒宴,先给你接风!” 耀流天再次起身道:“父王的脾气二哥是知道的,军令如山,实在不敢耽搁。” 耀流师又劝了几句,见拗他不过,虽然有些扫兴,但是也知道科瓦军中的规矩,军令唯大。只得吩咐内臣请来王命宣读道:“王命,牧蛮将军耀流天率领轻刃军一部,赴安然城边境驻防。” 耀流天跪倒道:“领王命!”起身后,接过王命端详了许久,转身向耀流师施礼告辞。 耀流师亲自送他走到王廷大门外,抬头望着天空笑道:“日出云散本是自然,无论是人还是物,不能明白天道运转,适时而动,天下虽大,却恐无立足之地啊,六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耀流师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的盯着他的眼睛。耀流天分明从这一瞥中看到了二哥话中透出的寒意,如今大哥刚刚被幽禁,二哥登上监国之位未稳。这些话分明是在敲打自己,借此立威。 耀流天道:“日出日落,云卷云舒,都是自然,人只要守本分,知进退,又怎么会违背天道呢?” 耀流师道:“六弟是明理之人,待你凯旋归来,为兄再给你接风!” 耀流天施礼相谢,骑上战马,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着轻刃军营奔去。这短短几句话,耀流天就隐约嗅到了王城中权利争夺的硝烟味儿。现在他只想尽快率军开拔,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一边想一边走,还没等他进入轻刃军营门,就听到一旁几个卫士大喝:“来者何人?到了轻刃军中竟不下马!来人,绑了!” 耀流天闻听立刻用力拉住缰绳,战马昂首嘶鸣,站立在原地。轻刃军的殊荣同其他军营不同,等同王宫,除了科瓦王车驾,所有人无论身居任何官位,都要下马,步行进营。 耀流天立刻亮明身份,翻身下马,步行进入营中。卫士亲自将他送入主帅大帐,军帐中轻刃军主帅沐雷此时也接到了王命,正在军中踱步。 他执掌轻刃军以来,大王子耀流信一直鼎力支持,新军在他的支持下才能这么快组建完毕,谁知风云突变,耀流信竟然被削爵幽禁。 与耀流信争夺王位的耀流师却以为沐雷跟大王子之间交往过密,这轻刃军一定是耀流信的势力范围,这几日已经开始在各个方面掣肘,对他敲敲打打,这让这位沙场老将非常不满。 如今又收到这么个模糊的命令,自己辛辛苦苦组建的轻刃新军刚刚成型,就要交给刚刚从南疆回来的耀流天远赴战场。 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着科瓦王已经不再信任自己?还是其中另有隐情?他听到通报,也不出帐,任凭耀流天在帐外等了许久。 沐雷感到时候差不多了,才走出帐外惊讶的对身边人道:“殿下来了?你们怎么回事儿,也不通报!”然后他向着耀流天施礼道:“有失远迎!殿下恕罪。” 耀流天知道他的脾气,也没有生气,只是回礼道:“大帅军务繁忙,我也是刚刚收到王命,特来报到。” “殿下客气了,您是来领军出征的,不是来效力的,谈不上报到。” 二人来到帐中落座,沐雷道:“殿下走的好快啊,我刚刚接到王命,正要请殿下前来议事。” “大帅操持轻刃军的事务,劳苦功高。接到王命,我不敢耽搁,自然要尽快前来领兵,怎能劳烦大帅去请?” 沐雷直奔主题道:“好,都是行伍之人,我就不跟殿下客套了。您也不是第一次上阵,说说,是怎么考虑的?” 耀流天坚定的说:“圣族各军士气低落,我准备绕开大路,率轻骑直逼安然城,威吓敌军,切断该城通往外界的一切通路,不出十天,该城自会投降!” 沐雷问:“突袭?王命中只说出兵驻守,没说要你攻城。再说,如果殿下想出兵攻城,那么请问殿下可知道安然城中是谁在统兵?外围可有援兵?围城需要多少人?多少人接应?轻刃军的优势是什么?劣势是什么?若敌军坚壁清野,如何应对?” 耀流天道:“安然城地处圣国腹地,历来两国相安无事,这次王命却突然要前去城外驻防。安然城绝对不会坐视,到时候两军相遇,必然发生冲突。如今安然城尚无防备,满编也估计不过五千重装步兵,我军要在第一次对战时打掉敌军信心,安然城不知我军底细,必然投降。” 沐雷眉头一挑,傲慢的笑道:“一战就能让这座大城投降?圣族皆为常备军,可不比殿下原来对付的那些南疆蛮子,敲打敲打再安抚一下便能老老实实。还望切莫儿戏!” “大帅,我接王命统兵,同大帅各不隶属,父王之命才不可儿戏,我要尽快出兵!”耀流天听出了沐雷的话中透出的轻蔑,他最恨别人倚老卖老,他要用军功堵住这些老将的嘴。 “好好好。”听到这里,沐雷控制了一下情绪道:“既然殿下要建功立业,我也不能阻拦,现在拨给你一千骑兵,请即刻点兵开拔吧。” “才一千?”耀流天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盯着沐雷。 “怎么,殿下没听清楚?” 耀流天激动的站起道:“你轻刃军至少有几万新兵,还有很多重装步兵,为何才给我一千人?” “我军属于王宫卫戍,由王上直管,你刚刚说了,你我互不隶属,这些还是我在牙缝里挤出来的,王命上说率军一部,没有说具体数量。若是不够,请将军去王上处,只要有王上有令,我这个主帅的位置都可以给你!” “好,一千就一千,兵不在多而在于精,父王曾经率五百人抵挡敌军数万,困苦族王城数日,敌皆不敢出,我也愿意效仿!” “那就等着看殿下的捷报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耀流天知道争辩已经毫无意义,他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他起身告辞,匆匆离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沐雷冷笑了几声。 耀流天变卖了耀流师送来的珍宝,又向王廷要了军资,全部换成了金子。 他一面命令诸将领尽快点齐人数开拔出发,一面命令十几名亲兵换上普通百姓服饰,趁着夜色出城而去。 他们风餐露宿,一路狂奔,不几日,他们已经来到了安然城下。 安然城四周有延绵不绝的山脉,一条护城河连接着通向南北的大河,历经多年营造,城高池深。城池位于圣族北方两国要冲,交通便利,商旅云集,几百年来安然城一直未遇战事,城内城外一派和平景象。 副将按照耀流天的命令,打着科瓦商队的旗号,到安然城中及四周,以圣族普通市价一倍的价格采购粮食。因为是用金沙子付账,附近的商贾和农户、有粮的贵族趋之若鹜,纷纷运来自己的存粮。 科瓦耕地很少,经常从各地采购粮食,可是价格这么高还是头一回。很快,安然城四周除了耕种用的种子,已经见不到一颗余粮。 紧随其后的耀流天亲率轻刃骑兵,绕开敌军城防,迅速的行进。 安然城现在毫无戒备,城防松懈,耀流天想,这一千人是军中精锐,虚张声势,围城劝降,并非没有胜算。一千骑兵马不停蹄,卷起漫天烟尘,向着安然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