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的孟忱,清冷而自持,却少了些温度,不像个活人,而是永远高高在上的第一剑修。 “师尊威武”云祁应承道。 孟忱还想说什么,却忍不住一阵咳嗽,脸也因为呼吸不畅变得通红。 云祁连忙放下手里的扇子,给孟忱倒了杯水。 孟忱看着他忙东忙西,觉得有趣,却打不起精神说些什么。 好不容易挣扎着起身,孟忱小心翼翼喝了两口水,嗓子总算好些,没了力竭般的难受。 孟忱穿着纯白衣衫,出了不少汗紧紧贴在身上。 尽管面料厚实不透光,却依旧能看出衣衫下身材凹凸有致的模样。 云祁不着声色的别过了眼,不可趁人之危。 “好了”孟忱把杯子递给云祁。 “药也好了,师尊,趁热喝吧”云祁道。 孟忱点了点头。 黄褐色的药汁泛着诡异的绿光,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有多难喝。 孟忱拧紧了眉,试探性地尝了一口。 好苦。 孟忱苦的五官都缩在了一起,药汁滑过口腔,像在嘴里挤爆了一颗腐烂的苦胆,口水疯狂分泌,还有不知是什么药材发出的怪味令人阵阵作呕。 “好苦啊,怎么这么苦!姚茯放什么鬼东西了!” 孟忱几乎忍不住要吐出来“不喝了,拿远点” 云祁愣了愣,没想到师尊竟会是这幅反应。 “良药苦口啊师尊,这可是您教我的”云祁说道。 云祁刚入天山时曾生过一场大病,或许是水土不服,这一场病来势汹汹,药奇苦无比。 当时的云祁生怕孟忱嫌弃自己麻烦,每次都喝得爽快,却在深夜里偷偷跑出去找糖吃,云祁自以为动作隐秘,却被孟忱看了个正着,从此每次喝药孟忱都会给他准备一碟甜掉牙的蜜饯。 “别管我,我不喝”孟忱把药碗推了推,生怕再闻到那股怪味。 眼见孟忱大有病死也不喝药之势,云祁只好祭出杀手锏。 “师尊要是不喝,那我就去告诉姚师伯” 孟忱瞪大了眼睛盯着云祁,满脸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你小子长本事了,敢威胁你师尊?” 云祁大义凌然,语气里竟有些宁愿慷慨就义的悲壮。 “师尊喝了我就不说,否则我就把所有情况都一五一十告诉姚师伯” “而且我给师尊准备了蜜饯,师尊一咬牙一闭眼不就喝下去了么” 孟忱撇了撇嘴“那好吧” 云祁喜滋滋递过碗。 孟忱盯着颜色诡异的药汁,眼睛一闭,一口气灌了下去。 唇齿间被浓厚绵长的苦味包围,誓要向孟忱的味蕾发出挑战。 云祁递上了早早准备好的蜜饯。 糖渍过的果子甜得齁人,却很好地中和了药的苦味。 孟忱闭着眼睛缓了许久,再睁眼,眼眶里竟有些泪眼朦胧。 “好了,喝完了,你快去把药渣扔了,扔远点,我睡一会” 云祁轻手轻脚走出去,姚茯的药里大约放了助眠的药材,孟忱没多久就昏睡过去。 再睁眼,殿内烛火已经被熄灭,只有丝丝月光透过纱帘打在地面上,像是地面上凝结的一层霜花。 疼痛入侵孟忱的四肢百骸,像是有人把她捆在地上打,整个人冷得要命,双脚更是冰凉,活像死了三天。 孟忱皱紧了眉,疼痛感太过强烈,怎么躺都不舒服,肌肉阵阵酸疼,嗓子更难受得要命。 姚茯带过来退烧的药放在桌子上,离床有一定距离。 孟忱浑身使不上劲,下个床似乎费尽了全身力气。 好不容易挪到桌子旁边,孟忱坐下,随手倒了粒药丸丢进嘴里。 药丸也是如出一辙的苦。 孟忱暗道姚茯真是她命里一劫,往嘴里塞了颗蜜饯,又囫囵喝了两口水。 扶着桌子起身,孟忱身上带着不自然的红,站起的瞬间竟大脑一黑,手臂本就酸疼无力,此时更承载不住孟忱全身的重量。 孟忱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这一摔带到了旁边的凳子,实木椅背结结实实砸在孟忱小腿上。 孟忱忍不住呼痛出声。 “师尊?”云祁小心翼翼打开门,看见的就是瘫坐在地的孟忱。 经这一番折腾,孟忱墨发散乱,面色红润,纯白衣衫也胡乱罩在身上,狼狈不堪。 云祁看见这番景象心中一惊,连忙上前小心搀扶起孟忱。 孟忱浑身没劲,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回到床榻上。 云祁眼神放空,此时孟忱形象不佳,他不敢乱看半眼,生怕逾矩。 这是他师尊,他最敬爱,最崇拜的,神圣不容侵犯的师尊。 云祁仔仔细细帮她掖好被角。 “徒儿不孝,竟然没发现师尊又发烧了” 孟忱摆了摆手,费劲全身力气吐出没事二字。 云祁担心晚上孟忱难受,干脆一屁股坐到孟忱床边地上。 “师尊睡吧,我陪着师尊” 孟忱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心里想睡觉,但疼得睡不着,身上又冷得难受。 孟忱在床上左右翻滚,像是锅上煎着的鱼。 “师尊睡不着吗?”云祁转过头看她,眼睛晶亮,反着月亮色的光。 “睡不着”孟忱放弃抵抗“说会话吧” 云祁点点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师尊的旧事他不敢问,他自己零七八碎的事不好意思说,怕师尊觉得无聊。 两人沉默须臾,孟忱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教机关阵法的陈夫子,最近有没有什么事” 云祁愣了愣“陈夫子?” “嗯” 云祁关于这位陈夫子,可谓满肚子苦水。 “陈夫子上课就喜欢提问我,我还总不会,不会他就罚我抄书,还有一次,他问我,我还不会,南宫子澈在一边提醒我,结果他让南宫子澈跟我一起抄书!” “那个机关阵法书,字又多又长,还有图,我那天晚上抄到天亮才抄完” 孟忱乐的哈哈笑。 “你这哪到哪,我上学的时候,这位陈夫子成天打我手心,你见过他那戒尺没,打人疼死了” 云祁也笑出声。 两人的笑突兀打碎了寂静的夜,原本冰冷的夜晚热络起来。 云祁说个没完,给孟忱逗的笑语连连。 “还有师尊”云祁反过来问孟忱“师尊当年参加四方大会什么样啊” “四方大会?”孟忱皱着眉毛思考了一会。 “那都好几十年前的事了,有什么好讲的” “师尊讲讲吧,我好奇”云祁目光灼热。 孟忱清了清嗓子。 “那好吧” “我十一岁参加四方大会,当年就一举夺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