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栗目送钟蓝离开后收回视线, 和汲擎海说:“把窗帘拉上, 伪装成睡觉的样子, 记住, 动作轻一点。” 汲擎海一想慕栗和钟蓝是一伙的,肯定都有点本领,对她说的话哪有不听的道理, 赶紧照办。 钟蓝出来前,哭声从前门方向过去, 他动作放慢,尽量悄无声息的打开门。 钟蓝很少晚上出来,自然没有夜视镜这种东西,幸运的是今晚是满月,借着月光隐约也能看清个大概。 汲擎海家门前五米之外堆放了一堆劈好的木头,都是冬天准备烧饭用的, 藏个人没有问题,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他弯着腰快速跑过去, 躲在木头堆后面, 想了想又从上面拿了一个趁手的木棍在手里。 既然不是鬼也不是人装鬼,那这事儿就有意思了。钟蓝想,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哭声还在继续,没过一分钟,由远及近,过来了。 钟蓝秉住呼吸, 微微侧头看向外面。 月光有限,他看不清太远的地方的情况,只能隐约的看到个轮廓,大概一米二左右的高度,穿着一个拖地大衣,但奇怪的是看不到头在哪。 又等了十几秒,它终于走到房子前面,借着月光钟蓝这才看清。 这哪里是什么孩子在哭,分明就是个狗,还是傍晚他和慕栗看到的大黄狗。 大黄狗头顶着绿色军大衣站立起来,学人样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两只前爪一只捂在眼睛上装哭,另一只勾着军大衣的边角防止它掉下去。哭声还在继续,它越走越近,声音就越来越清楚。 在它走到钟蓝视线前方时,钟蓝看准时机突然出手,直接把手里的棒子甩了出去,正中大黄狗的背部。 它嗷的惨叫一声,也不哭了,直接放下爪子,甩下身上的军大衣跑了。 屋里,慕栗听到狗叫声忍不住拉开窗帘,就看到一只大狗跑了过去,然后钟蓝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她一看是解决了,赶紧出去迎接。 “到底是什么东西?”慕栗开门,钟蓝正好到门口。 “一只大黄狗,”钟蓝说:“就是咱们傍晚过来时看到的那只。” “大黄狗?”汲擎海跟在慕栗身后,也听到钟蓝的话了,微微皱眉,沉思了几秒开口:“谢谢钟先生了,既然只是一只狗在作妖,那就不麻烦先生了,我和家里的兄弟会处理。” 钟蓝抬眼看他,眉毛微挑,沉默了十几秒开口:“慕栗,走吧。” “哦好。”慕栗答应,跟在钟蓝身后出去了。 “我送您。”汲擎海也跟着出了门。 钟蓝停下脚步,拦住他:“汲先生留步吧,既然您说后面的事情自己能解决,那这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至于尾款,这两天我会核算好金额告诉您。” “好好好,”汲擎海连连点头,讨好的笑着:“辛苦先生了,这几天来来回回的往这边跑,您按正常价格算就行,今天不好意思让您跑过来两趟,您按两天的钱算。” 钟蓝没再说什么,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带着慕栗出了汲擎海家的大门。 慕栗跟在钟蓝身边,夜风吹过来冻的她一哆嗦,赶紧躲到钟蓝身后避避风:“我怎么有一种被人赶出来的感觉?你呢?你有吗?” “没有。”钟蓝走在前面,为了迁就慕栗,脚步放慢了不少。 “他这一会儿需要咱们,一会儿不需要咱们,我总觉得跟这个狗有关系。”说完,又问钟蓝:“刚刚外面是什么情况?怎么就变成狗了?” “是个成了精的狗,还是汲家的狗。”钟蓝侧身,把人薅过身边:“没风了,看着路好好走。” “成精了啊!”她砸吧砸吧嘴,“不是说在东北只有狐黄白柳灰五仙最容易成精嘛,怎么狗也容易?”又想了想,补一句:“那狗成精需要修炼多少年?我看好多狗的寿命也就十几年。也没有活百十来年的啊!” “我说的是成精,又不是成仙,你要区分开二者的区别。”钟蓝说:“民间纯色的猫和狗都很容易成精,有的动物成了精会祸害人、折腾人,有的会帮助人。总之,也和人一样,分好人和坏人。” “那……这个大黄狗是属于祸害人、折腾人类的吗?” “不知道。”钟蓝吸了口气,天气太冷,他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跟旁边的人说道:“怪冷的,快回去吧。” 慕栗抬头看他,月亮下隐隐约约能看到他因为怕冷,裹紧大衣缩着脖子的样子。这样的钟蓝似乎更真实了一些。 从初夏到严冬,两个人不知不觉生活了半年,也是这半年,她看到了钟蓝无形中的转变。 最开始那个挑剔的、整日面无表情、也没有情绪起伏的人,逐渐的在她面前鲜活起来,开始有血有肉有情绪起伏。 “看什么看?”感觉到她目不转睛的视线,他侧头回视,伸手挡住她的眼睛:“再看就要收费了。” 慕栗把他的手扒下来,玩笑着问他:“那多少钱一小时?我看看我的存款能支撑多久!” “我是按秒收费的。” “那还是算了,”她笑着说:“我的血汗钱不能被你白白赚去。” 玩笑两句后,实在是太冷了,两个人加紧脚步往回走。 —— —— 自从冬天到了,钟蓝整日足不出户,往常时间还会出去摆个摊,天一冷这个偶尔放风的活动也取消了。 慕栗提着菜回来,看钟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她侧头看了一眼,只认识日本演员小栗旬。 “看什么呢?”慕栗走过去,问他。 “无间双龙。”钟蓝回答,抬手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半:“今个怎么这么早回来?” “太冷了,也没什么客人我就早回来了。”慕栗边说边走到厨房,把袋子里面的菜分类,“钟大师,你猜我今天遇到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钟蓝回答。 “喂!”慕栗不满意道:“都说让你猜了,你就猜猜嘛,不准说不知道。” 她说完,钟蓝安静了有一分钟:“猜不到,你快说吧。” “我在路口吃了汲家的现场直播瓜。”她走过来坐下:“汲擎海前几天不是说自己能解决,结果你猜他的解决方式是什么?找他那几个兄弟围堵大黄狗,打算把它打死。” 钟蓝的注意力被慕栗的话吸引过去,暂停了电视剧,问她:“然后呢?” “大黄狗就像事先知道了一样,坐在路口等他们,然后一个一个把他们引开,都给咬了。”慕栗边说边笑:“你知道嘛,那个现场特别滑稽,他们跑着跑着就摔在了雪上,最后全都受伤了,然后大黄狗完好无损的跑了。” 钟蓝撇撇嘴:“一群蠢蛋。” “我从附近仅存的几个邻居里面还知道了一些事情,你想听吗?”慕栗问他。 钟蓝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汲老太太这几个孙子都定居在哈尔滨,但是老家这边当时家里给盖了房子了。这不是要拆迁,有传言说政府要过来调查,那些占着土地但是没人住的房子,是不给拆迁补偿的。几个人一听这事,年初的时候就搬回来住了。” “这汲擎海的父亲呢是家里小儿子,和汲老太太住。前年病逝了,这家里就剩汲老太太和她养了十几年的狗。一听说孙子要回来老人挺开心的,本来想一起住,但孙媳妇儿不让,三个人一条狗就分着两间房住。平时呢孙媳妇儿就一天三顿饭的时候过去送饭,其余时间也不管。老人家身体硬朗,拿不到的东西就让大黄狗帮忙拿,生活过的也方便。初冬的时候生了场病,她躺在炕上,几个孙子嘴里说的居然是老人死了这房子谁来住,拆迁费怎么分的问题。老人一生气,一口气没上来就过去了。” “再说这个大黄狗,各家都不喜欢他,他们几个兄弟一合计,连夜就把他拉到几十里外给扔了。但是没想到这狗跑了两天两夜跑回来了。” 钟蓝听后,沉思:“没想到会是这样。” 慕栗叹了口气,“没想到啊,人心复杂到这种程度,钟大师你再厉害,也算不出他们这么多弯弯绕绕吧?!” 钟蓝没回答,转过头继续看电视剧。 慕栗分享完她看过的热闹后,去了厨房,没一会儿喊钟蓝:“你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猪肉大葱、芹菜大肉、韭菜鸡蛋、芹菜香菇、还是素三鲜的?” “今个什么日子,怎么还吃饺子?”钟蓝侧过头,问慕栗。 “元旦啊!”她笑着说:“钟大师,新年快乐啊!” 钟蓝这才想起来,已经元旦了,又是一年过去了。弯腰拿过桌上的手机,解了锁后,看到干净的通知栏,沉默了几秒,又关上放了回去。才转头慢半拍回复她:“我不喜欢过年,但也祝你新年快乐。” “你会擀饺子皮吗?”除了覃先生,慕栗几乎不过问他的私事,自然跳过他的前一句话。 “不会。”钟蓝如实回答:“我连饺子都不会煮。” 慕栗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幸好我提前买了饺子皮。” 钟蓝:“我不爱吃那种饺子皮。” 慕栗:“冰箱里也有放了一个月的速冻饺子。” 钟蓝:“但事实摆在眼前,我不会擀皮你也不会,只能买饺子皮了。”说完关掉电视机站起来,“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我只求您老一件事。”慕栗非常认真的对他说。 “什么事?” “别帮倒忙!!!” “……” 他袖子都挽起来一半了,听到慕栗的话又放了下来:“昨晚我闲来无事帮你测算了一下你下一年的运势,本想今天抽个时间跟你说的,听你这么一说,我成了一个只会帮倒忙的人,这,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太过分了!”慕栗咬牙切齿,伸手拉住他,讨好笑着:“钟大师,刚刚是我口误,您这么神通,怎么可能帮倒忙呢,您先休息一下,等会儿包饺子还得指望您呢!” 钟蓝被哄得开心,得意挑眉,转身回去客厅。 慕栗看着他的背影,笑了:“幼稚。” 作者有话要说:来更新啦,出差在路上,信号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