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芸娘回到屋内,二人一同在木桌旁坐着,芸娘看到我放在桌上的生血,嘴角微微一动。 想来,她也是饿了,这些日子,跟在灭妖阁的车队后头,她必定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找生肉吃。 “芸娘,这个你喝了吧,顾少霆如今睡下了,这血不喝一会儿就凝固。”我说着,直接将碗递给了芸娘。 芸娘却没有接过,只是看了一眼这碗血之后,冲着我摇了摇头。 原来,如今她一直在压制自己的妖气,若是喝了这生血,妖气便再也压制不住了,到时候一定会被印真拆穿。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些来?”我望着芸娘问道。 “我什么也吃不下。”她冲我摇头,然后又一脸认真的望着我:“安之,龙王此次只怕麻烦大了,他身上溢出的黑气,是浊气,他虽没有提起,但是,这证明他的龙灵极度虚弱,是受了重伤。” “重伤?”我一听,便紧张的问道:“那该怎么办?芸娘,你的医术高超,有没有法子帮他治治?” “若是妖精草堂还在,或许还有法子可想,如今妖精草堂已经没有了,我也没有法子,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龙君真身,一日不出断龙渊,他的龙灵就会这么一直虚耗下去,直到消亡。” 芸娘此言一出,我整个人都呆若木鸡。 凤帝不肯帮他,如今,他该怎么办?我开始后悔,后悔当时在堕妖崖下为何那么冲动,就选择放弃了龙玄凌。 可是,那时候,我又好似根本没得选,康宁也在等着我救。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顺其自然,或许,老天爷早就已经给我们写好了结局,有时候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芸娘垂目,眼中带着悲伤,应该是想起了道长。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彼此错过多年,最终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可是却成了永别。 “芸娘?”我抬手,覆在芸娘冰冷的手背上。 芸娘冲着我,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视线则是朝着躺在床上的顾少霆扫了一眼。 “少霆,他杀了扈洪天,也算是替道长报仇了。”我本是怕芸娘怪顾少霆,不过,芸娘却很释然的冲我点了点头。 她告诉我,其实她随时都可以杀扈洪天,只是觉得,扈洪天死了,好似她也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她的这句话,让我心头一紧。 顾少霆也是因为报完了仇,觉得人生从此之后,就毫无意义了,所以,他才选择了自尽。 原来,芸娘也是如此。 “芸娘,你千万别做傻事。”我紧张的看着芸娘,就怕她生出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放心吧,如今,龙君还需要我帮忙,我不会离开的。”芸娘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 我听着却是面色一沉:“那等这些事儿了结了,你想去哪儿?” “或许,是去我该去的地方。”芸娘的目光飘的极远:“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傻,去寻死觅活,我已经修行多年,只是暂时放不下,给我一些时日,我一定会放下的。” “嗯。”我点头,想着她这么多年的修行,心境自然同我们这些寻常人不同。 “安之,睡吧,我来守夜。”芸娘伸手轻轻拥住我。 我靠在芸娘的身上,与她依偎在一起,但是,谁都没有睡着,而是听着外头和雨声交织在一起的脚步声,熬到了天亮。 因为下着雷雨,所以,哪怕是辰时,外头依旧是昏暗一片。 我和芸娘打开房门,朝着屋外头望了一眼,发现,屋门外头都贴了符纸。 可是整个大宅,却如死寂一般,除了雨声之外,没有其他动静。 “轰隆隆!” 天际,一个惊雷落下,照的四周一片亮堂。 我眯着眼眸,狐疑的望向芸娘,芸娘也觉得奇怪,于是,准备去这宅子的正厅看看,昨夜的邪物是否被抓到了。 可到了正厅,只见几个下人在打扫。 这些下人面色苍白的可怕,听到我和芸娘的脚步声好似被吓着了一般。 芸娘望向他们,问道:“天师他们到哪儿去了?” “天师在后院厢房里休息,其余的人,不都去抓妖了么?”一个干瘦的男人,说到“妖”还哆嗦了一下。 “妖?”我和芸娘异口同声:“是昨夜闯进宅子里来的那只妖?” “没错,好像还伤了天师。”那下人说完,继续低头收拾。 “伤了天师?”我有些意外,心中想着,这印真,确实没有他师父的道行,否则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被邪物所伤? “天师在何处,带我们去看看。”芸娘的语调变得欢快了不少,这印真毕竟是我们的心头大患。 那干瘦的下人,立刻就带着我们到了后院。 我发现,这个后院有假山,有锦鲤,从方位来看,是一个活脱脱的聚财格局。 而印真就被安置在这假山对面的厢房里头,我们到厢房门口时,发现厢房门口是虚掩着的,里头还传来了印真的呵斥声。 “亏得你还在灭妖阁待了几年,你这宅子,那些邪物居然说闯就闯?”印真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之中满是怒意。 “天师,是属下疏忽了,那些符纸都被雨水浸湿了,属下大意,罪该万死!”齐藤只能不断的道歉。 “别说这些废话,大夫呢?到了没有?”印真不耐烦的问道。 “属下,属下去看看。”齐藤说着,原本虚掩着的房门就被瞬间打开了。 他看到我和芸娘,便是一愣,不过还是冲着芸娘俯了俯身,叫了一声:“扈爷!” 芸娘也冲他点了点头,齐藤这才急匆匆的朝着外头走去。 我和芸娘一同走进了厢房内,这厢房里,没有血腥味儿,不过有明显打斗过的痕迹,桌椅都翻倒在了地上,就连屏风都被劈成了两半。 而印真此刻正依在床榻上,没有涂抹脂粉的脸,显得有些苍白。 “你们是来看本天师笑话的么?”印真阴冷的问道。 “听说你昨夜遇袭,我们过来看看,你伤的如何。”我冲着印真笑了笑,走到了床榻边上。 只见印真的胳膊上裹着纱布,见我们坐下,却将手一收,并不想让我们知道他如今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