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袁沅将昨天做的几个可兼任的各子公司分公司的老总总监级领导资料发给庄盾, 不一会儿庄盾就回复说, “大部分可行, 宋百川先放放。” 袁沅回复了个“好”,她总觉得庄盾跟宋百川之间有嫌隙,应该是之前遣走几个“精兵强将”有关。 不过这些人提上去,也得庄盾那边跟夏克铭合计过才行,最终谁去接管地产那边的业务都不少说。 趁着早上事情少,袁沅电脑打开早新闻, 插上耳机,一边忙着别的事情一边听播报。 “事件楼盘所在的区房管局已于昨天傍晚发布消息,已与两家地产开发商约谈确定, 涉嫌违规的楼盘将于二十天后,重新摇号销售, 届时将由第三方监管机构和相关部门人员在场监管整个摇号销售过程。相关部门已立项成立相关调查组, 截止到目前为止,我台新闻记者得到的有效消息是,涉及御城项目的相关公职人员将接受进一步的调查。” “笃笃笃”陈飞月敲响门。 袁沅摘了耳机, 跟她招招手。 “我妈自己研发的月饼!”她溜进来将两枚精致的手工盒子放在袁沅办公桌上。 “要过中秋了啊, 这么快。”袁沅拿过月饼闻了闻,“香。” 陈飞月指了指她台式日历上的标记, “都是事情,都把中秋给盖住了。” 果然黑色钢笔的笔迹直接把红色的小字遮住,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 “中秋年节的礼都在准备了吧?” 年初就定的份额,全集团公司下到子、分公司都一样,历年来选的就是下属一家子公司自己产的月饼和绿豆糕。 袁沅看飞月一脸欲言又止,她将月饼收好,“有其它事情要说?” 陈飞月虚虚地回过头看了眼办公室的玻璃门,确认是关好的,才说:“我昨天才知道,原来谭非之前找过你说摇号的事情哦沅姐。” 袁沅点头,“不过我帮不上,说不上话。” “还好没真的去了,不然被发现了要被开除的吧?” 陈飞月心虚地说,“今天听地产那边人事在哭,说还要公司罚款三十多万,这就算了,夏董好像开会发了超大的火,好像说不想干了全部都可以滚之类的。搞不好说要全部大换血。” 袁沅心道,陈飞月的八卦新闻永远比自己快,“谭非那事儿就别再跟人说了,静悄悄的过去吧。” 陈飞月猛地点头。 “真要大换血,那人事也迟早要走人。” “真的假的?”陈飞月一急眼,她跟底下子分公司的各个人事小姐姐走动都多,一听这个有些不可置信。 袁沅无奈地看她,“你自己想呢?销售的人是谁招聘的?一个就算了,出了这么大篓子,显然是一窝。” “那你说要是哪天我们这儿的人出了事,是不是也牵连到我们?”陈飞月以此类推地问。 “你猜。”袁沅看着她。“骗你的,你这紧张的。” 陈飞月虚惊一场,拍拍胸脯,但出去之后并没有感觉很开心,反而更沮丧了,平白一个锅扣在人身上,这种事都说不清,还好与她无关,这要是有关,还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她转念一想,解释有用吗? 现在售楼处那边都被人砸了一个角,但受到欺骗和坑害的普通摇号民众也很冤。 多方考虑之下,陈飞月觉得自己不管站在那一个立场上都很为难,她哀叹一声,感觉永远都不可能想明白这些事。 下午袁沅接到慈善城市宣传片统筹的费老师电话,让她临时去补一个后期配音。 等到了他们的录音工作室,费老师见到她开玩笑似的说:“我还以为要撤了你呢,吓了我一跳,真换人补拍又要耽误几天,这片子下周一立马要送上去审核的。” 费老师显然也对风向跟得很紧的人,不过跟市政打交道,这估计也算是基本功了。 不过袁沅很清楚,这次事件里牵扯进来的慈善城市计划的相关领导一个都没有,显而易见的夏东集团在市政的影响力还在。 她原先给予了一点点希望的想法完全落空,慈善城市计划这潭水是深得不见底。——看来就算方镇平有心磨夏东集团这张皮,也只是磨到了局部,全局恐怕只有夏克铭一个人才能看得到了。 “来了?”陆导演也在,他看了眼休闲装的袁沅,“选了几个配音,音色都不及你,想来想去让你自己配吧。” “片子剪辑样片有吗?我一会儿可以看吗?”袁沅一边跟着走进白色的录音室一边问。 陆导回头看她一眼,“没问题。” 本来就200多字,因为袁沅气音稍微有点重,语速也有些变化,来回配了十几遍,陆导才首肯说同意。 等袁沅要走,陆导喊住让她一起看一眼样片。 袁沅这才了解到,整个宣传片在实景基础上带入特效,纵观整个慈善城市区块,俯视磅礴大气、舒展自然,细节面面俱到,由表入里展现了广城建设慈善城的拳拳初心与未来带动城市发展的高瞻远瞩。 “要送到省里面看,另外剪辑成多个30秒和3分钟的版本,投放到各个地区进行推广宣传,甚至是拿去评奖也都是可能用这个版本为基础了。” 陆导在她身后解释道,“你的整体形象正面健康,做慈善宣传非常有说服力。” 另一边费老师听见这话,打断道:“袁小姐你跟徐科那边签协议了吗?你这形象,如果作为慈善城市计划慈善代表宣传出去,记得不能做商用了,别说本人,连照片都不能给别人。” “……” 袁沅心说,你二位真的想远了,“抱歉,我得回公司了。”她其实跟公司说的是出来半天的,剩下点时间她想去看看海棠。 两人不多留她,倒是客气送她出门。 等袁沅走了,费老师才跟陆导道:“夏东集团来头太大了,我真以为要换人拍,还特别打电话给徐科——最怕一开始没想到,最后片子给上去说要换那就扯屁了。” 陆导抬起二郎腿,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嘶了一口,“大不了让她离职跟夏东集团撇清关系总行了呗,反正这形象你全广城找不出第二人。” 费老师咂摸一下,的确如此,换个伶牙俐齿的美女没有袁沅的残疾有说服力,换个残疾人没有袁沅的样貌上镜。 “其实徐科也是这意思,领导一看,正面,下面人一看,励志,两全其美。” 不过两全其美的事情,总是说起来多,发生得少。 袁沅一到海棠的私厨,本想约她吃个饭,却听服务员说她在“忙”,服务员跟袁沅算是很熟,说话自然就带上了某种特定的语气,听得人一下子就明白“忙”大概是事出有因。 在小间喝两杯茶的功夫,海棠风风火火推门进来,“气死我了!” 袁沅赶紧给她倒杯水,“上火发脾气容易老。” “老就老吧。”海棠将茶一饮而尽。 她今天难得穿了一身收腰的金镶蓝改良旗袍,美得出挑,脸色却不像温婉风韵的旗袍美人更像要撸起袖子上山打虎。她将厨房里一厨师趁她不在出来跟客户攀关系的事简单一说,“还是人客户告诉我的,那是我朋友,要不是这样,我还被蒙在鼓里。这养私客都养到我这儿来了。” “养私客?”袁沅对经营餐厅一窍不通,“可以多收小费吗?” 海棠气笑了,戳她一脑门,“大姑娘哎,傻乎乎的。” 她再饮一杯茶,索性将道理摆摆开,“这是他借着我的台子,摆出手艺,熟络客户,等他以后自立门户了,就能把这些人勾了去,明白了吗?” “……”袁沅点头,绕明白了,但紧接着她顿了下,脑子里有个摸不着的想法流星似的滑过,来不及细想又听海棠道:“也不知道多少回了。” 袁沅沉下心一想,问她:“其他人都不告诉你?” 海棠摇头,“那是厨师长——”她眼色一暗,“你提醒的是,这帮崽子个个都帮着瞒我,可拉倒吧估计是许了好处以后开店都带走。算了全开除,我这店也不开了,消停两月去南法度个假。” “你说哪去了。” 这一听就是气头话,袁沅道,“慢慢处理吧,别急在一时,你这里拢共也就20多号人,现在开始整肃,到明年年初基本就全是新人了。” “关键是我对他们挺好的呀,我没明白我开开心心自己开一个小私厨,还能给我整这一出宫心计。” 海棠气到无语, “我要是跟你夏东集团那么大一公司,我还不得分分钟死在上班路上,天天有人惦记着我的客户、我的钱、我的家业。” 这一东拉西扯的,袁沅猛地将刚才那个念头给抓住了: 那张名单一定有慈善城市计划的人,就是方镇平剔的——他就是海棠口中那个惦记着夏克铭客户、钱、家业的人。 “怎么了?脸都发白了。”海棠摸她手臂,“空调太冷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袁沅猛喝一口茶水,“没事,感觉你应该研究下规章制度,不然换了人也还这样怎么办?” “指望你了,你不是人事么,最懂这一套了。我不行,我就想休息。”海棠叨叨咕咕,“真不行就歇业一阵子吧。” 袁沅想想说,“我去研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