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灯红酒绿,陈飞月一看到袁沅就冲过来, 脚上不知何时换了双平底鞋, “沅姐, 快去排队领奖,一个蓝牙音箱。” 袁沅将票找出来,“你帮我去吧,我走得慢。”全场都很嗨,有人直接跳上舞台。 “好啊。”陈飞月拿了票冲上去。 袁沅四下一看,自己连个座位都没有, 索性坐在陈飞月的椅子上。 谭非帮她叫服务员送来一套餐具,“喝点酒吗袁总?” 袁沅摇头,“开车了。” 谭非了然, 他脸色有点飞红,应该没少喝酒, “飞月没找见你, 一直在嚷嚷。” 袁沅的粲然星眸里流露出笑意:“你们什么时候公开?” 谭非挠挠后脑勺,“这么明显吗?” 袁沅给自己倒饮料,点着头, “不过公司规定比较死板, 真要公开,也不好处理。” 她想到庄盾说过的话, 接下去提职,谭非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在办公室内都数一流,是最佳人选, “不过也没到二选一的境地,看你们自己吧。” 谭非苦笑,“其实我想公开,我走,她留下。” 袁沅手上动作一顿,没想到谭非的打算竟是如此,“飞月怎么说?” “她不同意,她说她走,留我。”不知是对袁沅本身熟悉,还是跟陈飞月相处久了,对袁沅的态度也间接变得更亲近,谭非说得倒是很直接。 袁沅哑然,“你们原来都已经到这一步了。” 陈飞月如果走,袁沅更舍不得。 “现在搁置了,估计得等一阵子再看吧。” 谭非有点丧气,说话声音不大,但情绪很明显。 袁沅点头,寻思最近若是给谭非升了职,两人如果公开,陈飞月少不得要自己走——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我是不是不该跟你说啊?”谭非将杯子倒满啤酒端起杯子敬袁沅,“怪我不好了,给袁总添乱。” 袁沅摇头,“那我就当不知道吧。” 陈飞月拿着礼品下来,认识的同事都拉着她看礼品长什么样子,走到两人背后才问:“聊什么呢?” 袁沅拍了拍音响盒子,“这个给你拿回去,我用不着。” “真的啊!” “嗯。” 袁沅笑着,见她将旁边空着的座椅扯过来,又兴奋地道:“沅姐,我要怎么谢谢你呢?” 袁沅看看这闹哄哄的场景,“我想先走,你帮我顶一下柳副主任那边?” 陈飞月一直点头,“可以可以,哈哈哈,那我岂不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袁沅站起来拍她肩膀,跟谭非打个招呼,先走了。 这场面,舞台中央又是唱又是跳,镭射灯扫来扫去,许多人都已经不在自己的座位上,少她一个也没人发现。 等袁沅走到酒店车库,才将手机连上车载蓝牙,打给欧阳。 但电话还没通,就看到一个来电——童修丽。 袁沅想到欧阳刚才提到了周庭扬,眼皮子一跳,等车子从地下二层转上地面,才先接了这通电话。 “沅姑姑!” 超兴奋的声音通过电话,快乐的情绪弥漫在车厢内,袁沅放松下来,“这么晚还不睡吗?” “快要睡啦。沅姑姑你在干什么呀?” “开车,回家了。”袁沅如实道,“妈妈呢?” “在旁边啊。”夏钧估计是抱着电话在床上翻滚,腻腻歪歪地问她,“沅姑姑你要过生日啦,妈妈说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啊?” 袁沅明白了,大概是童修丽怕自己拒绝她,让夏钧来开这个口,她转念想,要是童修丽来问,的确是会回绝。 “好啊。钧钧想去哪里吃好吃的?” 袁沅打着方向盘,从市区到新租的家里要过一座长桥,晚上灯光通明,非常壮观辽阔,桥上这个点车又少,她降了速度,让车慢慢趟过去。 “去吃海盗船牛排!”夏钧笑眯眯,“我同学说很好吃的。” “好啊。”袁沅答应下来,又道,“把电话给妈妈好不好?” 夏钧嗯嗯嗯嗯地一叠声答应,随后童修丽声音响起,“阿沅,还没到家吗?” “恩,快了。”袁沅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才能显得自然点,她稍一思虑问道,“嫂子,海棠别墅那个剧组拍完了吗?” “得到月底,租了四十几天。”童修丽道。 袁沅手指在方向盘上一点,笃定了声音问:“上次海棠带我去现场,看到了周庭扬,是你介绍给剧组的吗?” 童修丽迟疑了下,也许是奇怪她怎么突然提到周庭扬,顿了顿,才道:“对。” 袁沅仔细分别,她应该是走出夏钧的房间顺便将门合上,“嫂子,有件事我说可能不合适,但得跟你说一声,这个周庭扬我之前在海棠的局上见过一次,他好像专傍富婆。” “是吗?”童修丽不确定地问,随后才意识到什么似的道,“你想哪里去了?” 过了桥,转个路口就能到家,袁沅不紧不慢地跟上前面的车,“就是突然想到了,跟你说下。” 童修丽那边声音刻意拉高了说:“我上次还说要给你介绍认识下呢?既然这样就还是算了,挑男人还是得挑个人品好点的。” 袁沅接着这话应了一声,言尽于此,其他也不必多言,两人道别,约定周末童修丽带上夏钧给袁沅过生日,就将电话挂断。 已经到家,袁沅就不急着给欧阳去电话,先洗个热水澡再将脑子里混乱的几条线捋一捋,才给欧阳拨过去。 欧阳那头极安静。 袁沅问:“要睡了吗?没吵到你休息吧?” “没有安眠药我怎么睡得着?”他嗓音清脆,的确没有困意,“我猜你要给我打回来,在冥想,顺便等你。” “想什么?”袁沅将空调开高几度,将沙发上的薄毯拉到膝上。 “想你生日我送什么合适。”欧阳轻笑,“既省钱又有心意。” 袁沅道:“礼物就省了。”她微微眯眼,“我刚才一直在想,我是不是舍近求远了——” 今天夏克安就站在她那么近的距离,她才突然意识到这件事。 “夏克铭的确是翻案的阻碍,但他真的能有只手遮天的本事,罔顾法律,颠倒黑白?”袁沅不禁反问道,“就算他有,再手眼通天也总有够不到的地方。” 她将今天见的人跟欧阳简单一说,张嘹亮、刘晓成,甚至于未到现场,但需要提到的刘启明。 “教育局?” 欧阳反问,“之前我查到的消息里,慈善城市计划基本上属于广城市这五年规划中最重要的项目,他小小的教育局能参与到多少?” “去查查他背后吧。”袁沅道。 看今天夏克铭跟张嘹亮为数不多的一来一往,应该不是短期认识的人,背后必然弯弯绕绕关系甚多。 “你是舍近求远,按照我的想法,雇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夏克安,也不是不可以。”欧阳轻飘飘地说。 袁沅想到他上次在绑架案中私自将夏可苓丢下海,知道他心性不定,说的这话应该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平静地道:“我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天下大白。” 虽然距离真相越近,她越觉得不安——尤其是夏克铭和袁卿梵的那一段,更令她如骨鲠在喉,导致现在每每见了夏克铭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反感。 “另外,我刚才没说完,那个跟夏克安过往从密的叫周庭扬,是混娱乐圈的一个男模特。”欧阳道,“我这里有几张他跟夏克铭老婆吃饭的照片。尤其最近,往来挺多的。” 袁沅沉默了,她刚才还去提醒了童修丽,这下似乎有点荒唐——仔细回忆童修丽的反应,难不成已经晚了一步? 她半晌才非常不确定地问:“没有什么亲密动作吧?” 欧阳却立刻给了她一击,“不,已经越轨了。” 袁沅脑子里忽然空白,这件事真的太出乎自己的意料,怎么都想不到,跟夏克安有关系的周庭扬会扯上童修丽。 “他要干什么?!”袁沅沉下嗓音似问非问地道。 欧阳不确定她口中这个他究竟指的是夏克安还是周庭扬,一时间也没有回应。 此刻两人都很清楚,周庭扬的出现太过巧合。 “那你看,要不要你出面提醒下夏克铭老婆?”欧阳知道袁沅对童修丽还有点感情,试着建议。 袁沅将刚才的电话与他提了几句,“现在看来,已经迟了。” 这话题到此,似进行不下去,说到底感情是别人的感情。 “那就算了吧,反正夏克铭不是什么好人,被老婆戴顶绿帽不正好么……”欧阳碎嘴道。 这话没接,袁沅从童修丽的角度考虑,只能皱眉,她突然想到,万一夏克铭知道这件事,那童修丽岂不是…… 只能说大家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她也的确在这件事上使不上力。 “夏克安这里你静观其变。”袁沅道,“这次回国,他肯定不会轻易走。集团现在的情况,他要回去也很难,就算回去占个位置,也是不上不下。” 宋百川那样敢说的人少,但私下里要造反的人肯定多。 “你说这也是,我没明白夏克安为什么赶着回来了。在国外养老不好吗?夏克铭给他的钱可真是不少了。” 欧阳感叹道,“我干一票才赚他去豪赌一把的钱,哎,人比人气死人。” “那你跟通达的金主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多赚点。”袁沅道。 欧阳却道:“通达这边你看着办吧。不过,这里面有点复杂,通达金主也不是吃素的。说起来,他比夏克铭麻烦多了,温启瀚天天在面前晃着,亲兄弟又不能下黑手,钱又不能少给。” 袁沅却想起来,温启瀚提过慈善拍卖会上拍卖的那顶皇冠,说是让夏克铭转赠给自己,也不知道夏克铭放哪儿了是不是准备要给她。 “算了,先盯着这几个人吧。” 袁沅觉得心累,这走一步算一步的路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若不是底线还在,她倒也真想像欧阳提的,买丨凶丨杀丨人一了百。 可若是这样,那夏克铭呢? 夏克安该死,夏克铭又岂是良善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