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和双喜流苏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王上就匆匆的从外面赶来,问我是不是对珍夫人做了什么。 我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有一瞬间的微妙,问道:“怎么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珍夫人的孩子保不住了。” 我一下没站稳,差点儿跌倒在地上,还好双喜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我,我和双喜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王上继续说道:“珍夫人出事前,只来过你这里。” 我的眼眶有些湿热,颤抖着问道:“所以,王上是怀疑我对珍夫人的孩子做了什么,是吗?” 他没说话,大概是默认了。 “珍夫人来我这里,的确是告诉我她怀有身孕了,但是我没有对她的孩子出手!” 我忍不住情绪激动,“我再怎样,也不会对一个无辜的孩子这样做!” “苏苏……” 我听着他叫我苏苏,心底忍不住的觉得讽刺,“王上,臣妾是婵娟,不是苏荷,也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但是臣妾和她一样,是不会害别人的孩子的,您不相信臣妾,尽管把臣妾抓起来,好好调查清楚,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再还给臣妾一个清白。” “不是……婵娟,本王不是不相信你……”他想解释。 然而这解释在我看来,异常苍白,“王上,您之所以会来找臣妾,不就是怀疑是臣妾做的吗?” 他哑然。 “走吧双喜。”我说着,就拉着双喜走出宫殿,看着门外的两个鬼差,吩咐道:“带本宫去地牢。” “娘娘!”鬼差跪在地上,不敢动手。 “愣着干什么?不怕本宫生气,把你们打入畜生道吗!”直到我的语气严厉起来,他们看见王上也跟了出来,没有反对我的话,才在前面带路。 再次回到地牢,我的心情已不像当初那样迫切的想出去,反而很平静。 双喜脱下衣服,铺在地上,让我好坐下,半晌后,她才劝道:“娘娘,您这是何必呢?” “王上觉得是我对珍夫人出手,外人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现在在珍夫人脱离危险之前,这里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双喜。”我握住她的手,怜惜的说道:“跟着我,委屈你了。” 她的眼眶立刻红了,抹着眼泪说道:“娘娘,您严重了,奴婢哪里有什么委屈的呢?是您受委屈了才对,王上对您,未免太……” “好了。”我捂住她的嘴巴,“这里人多眼杂,别乱说话。” “是,娘娘。” 我在这地牢里,一呆就是半个月,我们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所以这里的生活环境,没有对我产生任何影响。 倒是双喜这个丫头,自从进来后,大概是被这里的恶鬼吓到了,每天做噩梦,身体也虚弱了很多。 我看着她越来越虚弱的样子,还要忍不住照顾我,终于,说道:“双喜,要不你先出去吧?先把病养好了再说。” “不行,娘娘,您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奴婢怎么能抛弃您呢?” “你的身体……” 她强撑着精神,站起来,“娘娘, 奴婢又不是脆弱的人类,不老不死,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是不太习惯这里的生活而已,很快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 她摇摇头,“娘娘,您放心好了,奴婢是不会拖累您的……” 我在心里叹气,这傻丫头,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现在一心想的都是她的身体,她反而跟我说这话。 我没理会她,直接喊了个鬼差过来,虽然我现在身在地牢里,可是王上并没有废除我的贵妃身份,理论上,我仍然是鬼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 因此,鬼差对我很尊敬,问我有什么事。 我指了指一旁虚弱的瘫倒在地上的双喜,说道:“她生病了,你把她带出去,到我宫里去找一个叫做流苏的宫女,照顾好她。” 看着他犹豫的神色,我再次说道:“等将来本宫出了这地牢,会好好报答你的。” 我看着他的面容,很年轻,大概才十几岁的样子,可是我上次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里看守要犯了。 大概是我许诺的报答,他立刻说道:“娘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平安的把双喜姑娘送回到您宫里的。” “多谢了。” 他搀扶着双喜离开的时候,双喜还挣扎着不肯走,最后,是我训斥了她一顿,她才无力的由着那鬼差带她离开。 我站在牢房门口,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我以为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分别,却没想到,这竟成了我们的永别。 我是在三天后,得到双喜的死讯的。 流苏亲自过来找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我说,双喜姑娘不在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双喜姑娘死了,娘娘,对不起,都是奴婢没有看好双喜姑娘!” 我仍旧没能回过神来,半天后,才扯了扯嘴角,“她不是鬼吗?鬼怎么会死呢?” “娘娘,鬼虽然不会死,但是比起人类的死,会更严重,就是魂飞魄散,双喜姑娘……她的灵魂已经没了,您节哀。” “怎么可能呢?那天我把她送出去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我盯着那个鬼差,质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害死双喜的,本宫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双喜?”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来,“你们就算是心里有怨恨,冲着本宫来,为什么要对一个无辜的人下手?” “娘娘。”鬼差和流苏同时跪在地上,请我节哀。 我这时才真正的意识到,双喜已经不在了,那个从我入宫,就陪伴在我身边的丫头,不在了。 我后退半步,身子靠在墙上,寒意顺着我的后背,一点一点的,蔓延到我的心头。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接受了这事实。 双喜不明不白的去世,为了查找她去世的真正原因,我不再和王上怄气,从地牢里搬了出去。 我搬出去的那天,珍夫人过来看我了,她穿着大红色的长袍,衬的五官更加的明艳。 公主从她身边跑到我这里,紧紧地抱住我。 我回抱住她,问身侧的流苏,“彩 月呢?” “娘娘,明月公主还小,在宫里,有其他宫女照顾着呢。” “嗯。”我点点头,走到珍夫人身边,看着她向我行礼,我忍不住冷嘲热讽的说道:“珍夫人,这么久身体就好了?” “托娘娘的福,嫔妾一切都好,很快就可以再次为王上孕育子嗣了,倒是娘娘,好像不是很好呢。” 身侧的流苏倒吸一口凉气,呵斥道:“珍夫人,您逾越了!” “好大胆的奴婢!”珍夫人一声令下,她身后的鬼差就上前来,将流苏按压起来。 我看着这副架势,分明是比我这个贵妃还要厉害,“珍夫人,本宫还没有说话呢,你想对本宫的婢女做什么?” “娘娘。”她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这婢女以下犯上,您太心善,嫔妾替您处置了她。” 我刚失去了双喜,现在宫里没有做主的人,她大概也是知道这个原因,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个借口发落了流苏。 我冷笑一声,“珍夫人,你真的以为,做了王上的夫人,就可以为非作歹了?” “娘娘,您这话就说笑了,嫔妾是为您着想,怎么就是为非作歹了呢?”她偏头,看向我。 我正准备说话,所有人却突然跪下,口中喊着王上来了。 于是,我便成了这众人里,唯一一个没有下跪行礼的,我看着王上一步步的走到我身边,我实在忍不住这些天受的苦,还有双喜的死。 我轻轻地说道:“王上,双喜死了。” “我知道。” 王上在我面前的时候,很少自称王上,除非是有外人在,他做面子给别人看。 现在,他这样自称,多半也是为了安慰我。 我不知道该怨恨谁。 是怨恨王上,还是怨恨用流产来陷害我的珍夫人?如果双喜的死,真的是珍夫人做的,那把她一步步推走的人,是我才对。 我不该跟王上怄气,主动搬到这地牢里来,更不该把她交给鬼差,任由鬼差把她送回宫里,无人照拂。 说到底,是我害死双喜的。 “王上,是我害死了双喜吗?”我惶然的看着他,想从他口中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抿了抿唇,伸手将我搂在怀里,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将我带回了宫殿,让流苏好好的伺候我。 我洗了个澡,把这些天的晦气全都洗干净后,就坐在宫里,把宫里多出来的那些人,还有少的人,全都给清点了一遍。 流苏看着我,有些担忧,“娘娘,您这样大肆清点王上宫内的人,只怕前朝的人会……” “会怎样?”我回头看着她,反问道:“难道本宫的双喜,就这样无辜的死了吗?成了争夺权力的牺牲品?” “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流苏,心里越发难过,她终究不是双喜,也成不了双喜。 我叹了一口气,“你起来吧,在这宫里,不用动不动就向我下跪,我没那么多规矩,同样的,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我就不会怪罪于你,你可以不用那么怕我。” 她的头垂的更低了,应了一声,“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