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答：“骨灰。” “啊！”老金意想不到。 再看苏然若有若无的笑意，老金询问：“你开玩笑的？” 苏然笑意一敛，“真话。” 她将今夜在蒋家发生的事情告诉老金，老金听了，啧啧称奇，“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将妻子的骨灰做成珠链戴在身边，这种事，蒋家老四也敢胡来！他就不怕半夜醒来看见蒋四夫人睡在身边睁着眼睛瞪着他吗？” 苏然想了想，摇头，“他没想到。” “怎么说？” “开始我以为他这样做就是为了拘住蒋四夫人的鬼魂在身边，后来看他反应，大概，他这样做，只是一种对亡者的念想，他没想到，他这样做的后果。” “死者入土为安，他将人的骨灰弄成珠链，整日带手上，这算什么？”老金不认同。 苏然没有评价。 老金又问：“按照你说，蒋四夫人都灰飞烟灭了，你还将这珠链戴回来做什么？” 苏然说：“也不全是，我将它带回来，看看它还有没有话要说。” 坐在对面的女孩整日冷冷清清的，对谁都热情不起来的样子，可是，心，却是柔软的一颗心，老金深深注视着苏然，意味深远。 “阿苏啊，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什么人！到底什么样的环境，能够养出你这样性格来？” 苏然淡漠地抬眼。 老金咧嘴笑：“你还不打算透露一下吗？” 苏然果断转开视线。 又被拒绝了，老金不以为然地冷哼：“你不说，我想知道的，总能问出来。” 苏然牵了牵唇，“不用费心思去问萧慎白。” 老金难以相信，“你给小白打过招呼了？不能说？” 苏然摇头。她跟萧慎白，不存在打没打过招呼，认识的开始，早达成共识的。 老金明显误会了！“阿苏，你跟那小子怎么认识的？” 这问题苏然倒是总结了下，“偶尔认识。”——虽然诚意不多。 老金撇撇唇，“认识多久？” “他有记忆的时候。” “哦！原来你们两家是世交？” 苏然看了老金一眼。 试探不成的老金心虚地身体往后仰，“哎，你这孩子，闷葫芦似的，聊个天都严防死守，没意思！”他唠唠叨叨，端起茶杯的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候，见苏然还在看他，哼的一声，瞪回去，“看什么看？一问三不知！以后好茶我藏起来不给你尝，我自己喝光了！” 苏然微微一笑。 两人聊到天将亮。 老金吸了两桶水筒烟，有尼古丁助阵，还是没熬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人上了年纪，便不耐熬了，想当年我跟你一样年轻的时候，接连熬个三四天，都不成问题。”老金站起来：“阿苏，我去里面躺一会，你……” 苏然点头，“我在这等客人上门。” 老金听见新大陆，“你约了人？” 苏然，“蒋家。”严格来说，不是她约的，而是对方会找上门来。 老金明了，随意地弹弹手，“应付不来，你叫我。” 老金进了休息室，苏然坐在茶几一角，从她的角度看出门外，看不到天空，只看见昏暗的巷道披着一层浅浅的光纱，黎明的第一束曙光到了。 天完全亮的时候，苏然等来她的第一个客人。 大概一夜没睡觉的缘故，那人神色憔悴，一脸胡渣，他不请自来，看见苏然，死寂般的眼睛微微迸发一丝希冀的光芒。 “苏大师。”蒋维尹。 “坐。”苏然招待，看了眼他干裂的嘴唇，“我不太会泡茶。” 蒋维尹露出一抹苦笑，“不必，我不是来喝茶的。” 苏然很干脆地坐着不动了。 蒋维尹深深地吸了口气，“苏大师，我见过我妈了。” 这件事情，昨天离开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苏然没有回答。 蒋维尹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我，我没想到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鬼，包括前段时间，家里发生那些怪事，二嫂她一直说见鬼了，我都只觉得荒唐……如果有鬼，为什么一直不见谢颖回来找我？” 他艰难地提出疑问，然后，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懊恼，“我错了！她生前，我怀疑过她，她死后，我自私地想留住她，我没想到我这样做，对她是一种伤害！” 蒋维尹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问出口：“所以，你能否告诉我，谢颖她真的走了吗？因为我的无知，她，连投胎都不成了吗？” 苏然告诉他：“缘起即灭，缘生已空，你们曾经结为夫妻，如今，她走了，你不应该再惦记她的去向。” 蒋维尹点头，“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想……” “没必要。”苏然摇头，“尊夫人大概是不希望看见你这样子。” 蒋维尹眼睛都湿润了，“是啊，如果她知道我害的她，她大概恨我的吧！” 苏然淡淡地注视着面前苦苦挣扎的男人，有时候，非但善恶一念间，人对他人的猜测也仅仅是一念之间。 苏然提醒，“蒋四先生，我指的是，尊夫人不会希望看见你为了她意志消沉。” “那她……” “她还深深爱着你。”只是，再也不能相见，以后，上天下地，千年轮回，都换不到有情之人的一次擦肩而过。 苏然说这话时，隐藏在腕间白玉般的珠链一道辉芒划过。 蒋维尹离开的一个小时后，苏然等的第二个客人找上门来。 这个客人，比起蒋维尹，状态好些，却也好不了多少。 蒋森。 “苏大师。”生涩的嗓音。 对蒋森上门，苏然丝毫不意外。 他和谢颖之间，尚有一些事情，要说清楚。 谢颖说不了，只能她代替谢颖。 蒋维尹上门，是想替谢颖求得一线生机，而蒋森，是来忏悔的。 “苏大师，谢颖她是真的已经走了吗？” “嗯。” “我还可以再见她一面吗？” “不可以。” “那我连一个正式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了。”蒋森嘲笑。“我们俩总是这样，不断地错过。” 比起蒋维尹，苏然对蒋森冷淡一些：“你来，就是想要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