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弘的家位于城东鱼龙混杂的老城区，这一片房屋密集度极高，街道两旁摆满了地摊，里面还有一个很大的菜市场，车根本开不进去，只能下车走进去。　　 地上坑坑洼洼的，积满了脏兮兮的泥水，继欢小心绕开地上的坑，朝里面走去，没走多远就经过了一处贩卖活鱼活鸡的摊子，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继欢忍不住拿手捂住口鼻，皱着眉快步朝前方走去，穿过了菜市场到了叶弘家楼下方才觉得好一些。　　 一旁的时晏忍不住好笑，“那些鸡鸭鱼很新鲜，回去的时候可以买一些回去。”　　 继欢嫌弃的看了时晏一眼，“不能去超市买么？”　　 “你看那些活蹦乱跳的多有精神，可比超市里的新鲜多了。”时晏给她普及生活常识。　　 “我晓得，我又不是没买过菜。”继欢翻了个白眼，“那儿一看就是卫生条件不达标，家附近的菜市场也卖活的鸡鸭鱼，也没见这么臭。”　　 “还有，你这西红柿没付钱吧？”继欢盯着时晏手里的新鲜可口的西红柿。　　 时晏将手里的西红柿颠了颠，“那个阿姨看我长得帅送我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继欢盯着时晏，看你继续吹。　　 “不知道？咱们回去问一问？”时晏说着就拉着继欢的手臂就要往回走。　　 “诶。”继欢原本已站在了楼梯上，被拉得晃了两步，朝楼梯下倒去。　　 “小心。”时晏揽住继欢的腰，避免她扭到。　　 待重新站稳了，继欢猛地将时晏推开，转身就朝楼梯上走去，边走边说：“快点，小洪他们还等着呢！”　　 “可是你不愿去的。”时晏看着继欢转身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挑眉，手感还不错，比预想的要好。　　 叶弘的家在三楼，继欢二人到门口正好遇到技术科的小洪正往外走。　　 “继队，你可来了。”　　 听小洪的口气，怎么感觉是松了一口气呢？小洪一向是个稳重的人，可不是冒冒失失的类型。　　 继欢忍不住挑眉，她朝房间里望去，因为屋子正面朝向菜市场，被高大的棚户遮挡了光线，所以屋子里有些暗，像下雨前的天似的。　　 “大娘，这事咱们可真做不了主。”里屋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听上去极为为难。　　 “那找你们领导来，我就不信了，这天下就没个王法了！”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婆婆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欺负我这残废老婆子？”　　 “大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咱们只是过来取证的技术人员，您提的要求咱们也没权利做主，您看您还是问问博物馆方面？”　　 继欢看向小洪，“这是怎么回事？”　　 “要赔偿。”小洪回答。　　 原来是这样，继欢也没觉得多奇怪。　　 “说了不行还非得找咱们拗，说什么也不听。”小洪有些无奈，“继队你来的正好，这边取证工作也已经完毕，若是没事儿咱就先撤了。”　　 “我说小洪啊，两年前你进局里时还是个勤快老实的技术员，怎么短短两年就变成了耍滑之辈了？”继欢开着玩笑。　　 “我哪里是啊？我就想着早些回去化验比对，争取早日破案。”小洪打起官腔来丝毫不比领导弱，“您说是吧，副队？”　　 “成吧。”继欢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继队，这儿有些证物，你看一看。”　　 继欢点头，用带着塑胶手套的手将证物接了过来，里面都是医院的催缴单，混杂着的还有电费水费逾期滞纳金的催款单。　　 “行，我知道了。”继欢说完朝里屋走去，这间屋子挺大的，一旁的书桌上放着一件博物馆的工作服，这里应该是叶弘居住的主卧。　　 书桌旁的凳子上坐着的是小科员，正负责安抚老婆婆情绪，此时小科员已经被弄得手足无措，见她进去了，如见到了救星一般，双眼都亮了。　　 而另一边坐在轮椅上的老婆婆看到了她，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飞快的移了过来，“你就是他们的领导吧？正好我也不用报警了，你来给我评评理，我这么一个糟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可要了我的命啊。”　　 说话的同时还大声的哭了起来。　　 小科员见又是一模一样的说辞，都忍不住惊叹为什么这样一个老太太还有这么高的肺活量。　　 “老太太您先别哭。”继欢出言安慰道。　　 叶弘母亲一边哭一边说：“我怎么能不哭啊，我伤心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却被人害死了，博物馆的人连上门来看都不看一眼，欺负我这个残废老太婆，欺负我一家全是病秧子……”　　 继欢有些无奈的苦笑一声，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一些可以做到一边哭一边口齿清晰的说话。　　 本欲走进屋里的时晏脚步一顿，转身折回了小小的客厅里，抄着手看着窗户外人来人往的菜市场。　　 技术科的人将东西收拾好，迅速利落的撤离了现场，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继欢看了一眼客厅外，还没往外走就被老太太一把抓住了，“你可不能走，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我好好的一个儿子，如今被害了不说，博物馆不赔偿不说，还说我儿子和人里应外合盗了画，这怎么可能啊？我儿子是什么样子的人我难道不知道吗？他长这么大连根针都没有偷过，怎么可能去偷画啊？”　　 “您先别急，我也暂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得等查清了案子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继欢坐到一旁的木凳子上，一旁的书桌角上放着一只纸盒子，里面放着两三只玻璃瓶，瓶口还有一只小木塞，像个那种礼品装的小玩意儿，“老太太，您能帮我想想您儿子最近的日常生活状态吗？”　　 “这和查案有什么关系啊？”老太太并不配合，“我现在就要博物馆，还有你们警探局给我一个说法，不能欺负我们一家子。”　　 “您放心，我们肯定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说法的。”继欢应承道，“您若是这样的不配合我们工作，万一我们在查的过程中遗漏了关键线索，到时候绕很多远路还查不清案子，岂不是更不好了？”　　 “早一日破案，早一日得到真相和说法，您说是不？”　　 老太太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恶婆子，只是因为儿子突然被告知死了，家里的顶梁柱一下子没了，留下一个住院的媳妇，还有一个读高中的孙子，一家子老的老，病的病，小的小，这可怎么过啊？　　 她就想着必须向博物馆和警探局要一个说法，她就是豁出老脸也得要到赔偿款，要不然这一家子就得散了。　　 继欢知道叶家的状况，叶家就靠叶弘的工资支撑着，再加上那些催款单，她也能理解老太太的意图，所以也没有说重话。　　 老太太擦了擦眼泪，“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继欢递了几张纸巾过去，等老太太将眼泪鼻涕擦干净后才问道：“您儿媳妇生的什么病啊？”　　 “宫颈癌。”老太太说得很沉重。　　 “这病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继欢问，　　 “一个月前，她单位体检的时候。”老太太说：“好在发现得早没有扩散太多。　　 “那她现在一个人在医院吗？”继欢问。　　 “亲家在医院照顾她。”老太太看了一眼厨房方向，眼神很空洞。　　 不再固执争吵的老太太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没了，继欢顺着老太太的视线朝厨房看去，炤台上还放着一个瓦罐，还冒着热气，隐隐还散发着鸡汤的香味儿。　　 这应该是老太太炖着准备让叶弘送去医院的汤，但现在却没人能去送了。叶家唯一的孙子住在学校，得放月假的时候才会回家。　　 继欢想了想，还是决定绕回正题：“您儿子最近有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