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蔡来凤心头一颤。 曾经卖掉的女儿在找自己,这个猜测让她更加难以入眠了。女儿找他们,是为了与他们相认,还是报复他们,或者……只是想看看抛弃她的人长什么样?那个容先生死前或许告诉过女儿真相呢?她实在无法像丈夫那样乐观。 就算是容意真的不知实情,想要与他们相认好了,可他们这样的父母配吗?没有文化,没有工作,连最基本的遵纪守法都做不到。那些丈夫口中喜欢八卦的网友会不会八到他们身上,会不会挖出他们藏着的秘密? 下意识抱紧自己,蔡来凤莫名有种周围有不少陌生人正看着自己,对自己指指点点的感觉。 她疑神疑鬼地打量了一下关灯后昏暗得什么都看不清的卧室,只能看到家具们的影子。但这些摆放在熟悉位置的家具此时都像化出了狰狞的鬼影,随时会向他们逼近一样! 蔡来凤猛地拉起被子盖住了头。 窸窸窣窣的黑影在她逃避地遮住脑袋后,拥挤着退出了这个乱七八糟的房间,向居民楼外更深沉的黑暗中退去。 翌日,蔡来凤被巨大的敲门声吵醒。她不安地打开房门,当先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墨镜,一脸流氓相的男人。男人身后则跟着同样看起来不太正派的几个年轻小伙,他们手上拿着些摄像器材之类的东西。 这行人的模样在这个老旧居民楼里太过显眼,已经引起了周围邻居的关注。 “哟,你老公不在吗?我们昨天说好了今天过来拍视频的啊!齐厚成,齐厚成!”墨镜男人扯着嗓子喊起来。 担心引来更多人围观,蔡来凤赶紧把这群人让进屋里。很快,睡眼惺忪的齐厚成就从卧室里面跑出来,谄媚地跟墨镜男人打招呼。她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听这些人教他们夫妻俩待会儿对着镜头要做什么表情,说什么话…… 仰头灌下整杯水,墨镜男人带着嫌弃的表情看了眼水杯,摆摆手道:“要说的差不多就是刚才的这些,你们万一记不住说错了也没事,大不了重来,反正又不是直播。来,先拍一段试试,就从自我介绍开始吧!先录当妈这边的,网友对女人会更同情一点。” 蔡来凤被齐厚成拖过去摁在摄像机镜头前面,她看着黑黝黝的镜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它昨天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个漂亮女生的点漆般的眼睛。它在看着自己,看着抛弃亲生女儿,用她换取利益后还想继续敲骨吸髓的自己…… “我、我叫蔡来凤,我……”开口的同时,蔡来凤觉得自己脑海中响起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是墨镜男人的,在告诉她要怎么对着镜头卖惨,怎么哭诉“丢失”女儿后的悲痛绝望;另一个声音则是她自己的,比墨镜男人的声音微小得多,只不断重复着“不行,不行”。 坐的椅子被齐厚成警告地踢了一脚,蔡来凤战战兢兢地坐直身体。 摄像机镜头看着不像容意的眼睛了,但她眼前却又浮现昨天在楼下看到的那快乐的一家三口,还有那个小姑娘甜美开朗的笑容。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骤然握紧成拳,蔡来凤用尽毕生仅剩的勇气喊道:“我不认识容意,我不是她的生母!” 喊完,不等其他人反应,她猛地撞开椅子冲向门外,疯了似地跑下楼,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