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来干吗？”我几乎脱口而出。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不是求人该说的语气啊！　　 还是跟正常人打交道太少，而且顾灼被抓，我心里烦躁的很，脾气难免暴躁些。　　 趁苏落愣神的功夫，我急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来找我，不是为了告诉我顾灼的情况？”　　 “他的案子还没审判，按理说不能对外透露的。”苏落见我着急，突然整个人神奇般的镇静下来。　　 也不知道他是跟‘徐樱’记忆中的人变化太大，还是这些年在社会上的历练太多，整个人性格都不太一样了，总之他突然间特别沉稳，带着一丢丢的老奸巨猾，跟当年因为玩游戏而痛失女友的少年早不可同日而语了。　　 只不过他那点心眼儿跟顾灼比还是太嫩了，我天天接受顾灼的熏陶，此时早就有了免疫力，也瞬间抓住他话里的重点：“按理说当然不能对外透露，但我也不完全算是‘外’啊，多少说说应该行吧？”　　 “当然行！”苏落突然眼前一亮，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咱俩都是老同学了，曾经还在一起刻骨铭心过，当然不能算是外人，你还记得当初在大学里，我们学校后面的小树林吗……”　　 “不记得了。”我暗暗握拳，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杀心四起，恨不得捏死这位老同学。　　 我这都急的火上浇油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叙旧？　　 偏偏他叙起旧来就精神万分，一提到顾灼就这不能说那不能问的。　　 简直要命。　　 胖子被这个苏落也恶心的够呛，他本来就要抓住那么点冥冥之中的法旨了，大奶奶分明听到了他的祈祷，也给出了指示，一根竹签也摇了出来，偏偏在解卦的时候，这苏落风风火火来了。　　 搞得他气韵一断就再也续不上了，现在瞅着手中的签字只能干瞪眼，看不明白究竟啥意思。　　 我重重咳了两声，提醒苏落：“我的意思是，我也算是案子的当事人了，当然不是外人，就算顾灼真是杀人犯，作为他最亲近的人，你们也该提审我一下吧，哪怕问问情况也是有的啊。”　　 “你？”苏落见我竟然为了顾灼，主动要求被警方提审，眉头狠狠皱了皱，沉声道：“你没搞错吧，别人遇到这事躲都来不及，你还主动要求提审，当杀人罪是闹着玩的？搞不好一辈子都搭里边出不来了！”　　 “我知道，不过我确实是顾灼最亲近的人，他最近的行踪，也都有我陪着，要说他什么时候杀人了，在哪杀人了，我当时一定也在场的！”　　 “……你真那么喜欢他么？”见我态度坚决，苏落不吱声了，只认真地打量着我，似乎在猜测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重重点头。　　 苏落叹了口气，他显然是不相信我时刻跟顾灼待在一起的，还以为我是为了替顾灼洗罪，强行把自己往里面搅和，这时他语气软了几分，说：“那你知不知道他前天晚上的行踪在哪？当时你在干什么？”　　 我心神一晃，可算说了，前天晚上，还真是那个城中村的事！　　 “他前天晚上跟我去了一个城中村，当时一个朋友家的孩子失踪，我们帮着找来着，结果去了那个城中村，我就被俩个人扣起来了。”我道。　　 一边说，我一边细细观察苏落的表情。　　 他们警方上来就逮捕顾灼，一定是查到了什么详细的线索，不然也不能直接对顾灼上手铐，现在跟苏落兜圈子也就没意义了，干脆实话实说，看能不能把他们警方查到的具体证据套出来。　　 果然，见我直接说出城中村的事，还说我当时就跟顾灼待在一起，苏落脸上飞快划过一丝震惊，但他毕竟当警察了，估计平常也没少审问犯人，对自己表情控制的十分到位，那震惊飞快一闪，便在他脸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这件事他早就了然于胸了一般。　　 我心底暗笑，看他在我面前演戏。　　 此时他身体就坐正了一些，脸上叙旧的意思也淡了许多，问：“你前天真的跟顾灼去了城中村？大概几点去的？又是几点回来的？中间一直跟他待在一起么？”　　 我将城中村发生的事情大致跟苏落说了一遍，当然，关于村民家中的禁制，以及他们欠缺阴德所以生不出孩子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提，只着重说了下那老太婆想强迫我留下来给她老头生孩子的事情，以及我费尽心机逃出来后，又在隔壁邻居家地下室里发现一大堆蜡封尸体的过程。　　 苏落安安静静听着，甚至还掏出手机来，用记事本功能快速记录着什么。　　 他前面的表情还一本正经的，俨然一副警察审问犯人的架势，生怕漏记了我说的每一个字，听到中间时，苏落敲击的手顿了顿，疑惑地看了我两眼，等我把蜡封尸体的事全讲完之后，苏落的表情已经生生演变为‘你接着编，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故事来’的怪异表情。　　 我：“……”　　 我真没骗人啊，这翻说辞，还是我斟酌再三，努力保住苏落三观的前提下讲出来的。　　 苏落啪一下把手机扣在桌面上，那力道，我甚至都担心他有没有把手机屏幕碰碎了。　　 只见他脸上隐隐挂上一丝怒气：“徐樱。”　　 “嗯？”　　 “你想救你男朋友，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骗警察。”　　 “我没……”　　 不等我说话，苏落就挥了挥手，阻止我再说下去：“你知道欺骗警察是什么后果么？往轻了说，是妨碍公务，往重了说，是作伪证录假口供！念在咱俩是大学同学，以前又好过一场的份儿上，我真心劝你，跟那杀人犯断了联系吧，好好一姑娘，天天跟杀人犯扯在一起干什么？自毁前程。”　　 “那你们呢？”我被苏落说的隐隐火大。　　 但碍于求他办事，我就算再不高兴，也得憋着，只要强压住怒火道：“你们连地下室里的蜡封尸体都没找出来，就认定顾灼是杀人凶手了？我们前天出来的时候，村里那些村民还都活的好好的！”　　 “你怎么知道全村的村民都死了？”苏落突然问我。　　 他这问题来的猝不及防的，把我一下子问蒙住了。　　 是啊，村里死了那么多人，我是从小阴差这得的消息，警方和媒体并没有对外公布，我作为一个正常市民来说，也应该被蒙在鼓里才对，我是怎么知道的？　　 见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苏落面色严肃了几分：“你真的去过那个城中村？”　　 “嗯，去过啊。”　　 “那你得跟我回局里走一趟了。”　　 苏落一脸纠结，站起来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估计他怎么都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个场景。　　 我心里突然轻松了几分：“好。”　　 至少我能见到顾灼，问问究竟什么情况了。　　 村里那些人，明显是被附身在孕妇身上的那只鬼杀死的，也不知道那鬼究竟对那群绑匪做了什么，竟然会把苗头引到顾灼身上去。　　 一路上，苏落开着车不停地唉声叹气，他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那一脸丧气的表情，活像我一条腿已经迈进黄泉路，这辈子都没救了一样。　　 我之前还能忍忍，听了十来分钟，他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我顿时忍不住了：“你能别叹气了么？这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好像我是你家闺女似的。”　　 “我是替你感到惋惜。”又重重一声叹息。　　 我简直快疯了：“我没杀人！顾灼也没杀人！不信你可以带我去事发的城中村找找去，那村里的人全都死光了，地下室里的尸首自然没人清理，你们没找到，那些尸首就还在地下室躺着，只要找到那些尸首，就能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最不济，也能证明那些死人生前也都不是什么好人，绑架犯兼杀人犯！”　　 “就算他们整个村里的人都是杀人犯，都曾经做出过伤害别人的事，也不该你们私自动手，杀人了就是杀人了。”苏落皱眉，忍不住提醒我。　　 他还是不信我说的话。　　 我只好闭口不提，反正他们现在信不信我不重要，凭顾灼的本事，他一定可以洗刷冤屈的！　　 车好不容易开回警察局里，苏落带着我直接进了一间问询室，让我在里面待一会，他出去跟同事们交涉一下。　　 我自然知道他不会把我跟顾灼放在一起，趁着他出去找同事说明情况，屋里没有其他人在的空挡，我控制着阴气，慢慢往外渗透，寻找顾灼的下落。　　 没一会，我就在楼下正对着我的方向找到那抹熟悉的气息，是顾灼！他就待在我楼下正对着房间的位置！估计也是个问询室之类的地方。　　 此时我能感觉到，顾灼坐在一个审问犯人的椅子上，头仰着天，正在闭目养神。　　 我忍不住一阵激动，想喊顾灼两声，告诉他我就在他头顶上方。　　 可那股阴气形成的意识毕竟不是我本人，虽然我能靠着那股意识感知到他，却不能让他也感觉到我。　　 更不可能说出话来。　　 我只好对着地板狠狠踹了几脚，希望顾灼能听见我在喊他。　　 顾灼果然不负我所望，听见楼顶的动静，他漂亮的双眸缓缓张开，如水的视线仅仅在楼顶上一扫而过，便划到一边去了。　　 别走啊，看楼上，我就在楼上呢！　　 我急得要命，就在这时，我发现顾灼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门外，好像门外站着什么人一样。　　 与此同时，一股寒冰般的凉意缓缓朝这栋楼渗透过来。　　 我甚至听见门外的苏落打了个寒掺，说了句：“怎么突然这么冷？是不是谁误触，把空调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