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这是名单。”顾灼递过来一个白花花的册子。　　 上面全是今天来上礼吊唁的名单。　　 所有宾客全部在这里了，而且写册子的人一看就很干练，把所有来者的身份都做了分类，家属写在前半部分，公司员工写在后半部分，最后一部分，是岳老爷子私交甚密的朋友。　　 人员分类一目了然，顾灼又让岳有谦把头顶插刀的人名标注出来。　　 这样就很清晰了，家属名单中画圈的不多，只有刚才顾灼点出的那三个岳家后生，其它大部分圆圈，都布局在岳老公司员工之中。　　 “这三个岳老的侄子，是不是也在岳老的公司上班？”我问顾灼。　　 顾灼点点头，说：“我还特意问了岳有谦，他在国外学的法律，所以没留在岳老公司，而是自己开了家法律事务所，主要打离婚官司的。”　　 这就很清晰了，整件事情，几乎都可以说是冲着岳老公司来的。　　 所有头顶插刀的人，全部都是岳老公司的员工。　　 只是我想不明白，一个汽车贸易公司，四儿子店的工作人员，怎么会集体招上脏东西的？　　 难不成，他们公司的团建活动是去集体漂倡？　　 不可能啊，现在这法制，不要命了。　　 我有些迷茫的看着顾灼：要不，咱们直接把红衣姑娘招出来问问吧，看她跟这个公司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想招魂？哪那么容易。”顾灼眉头紧锁的否决了我的提议。　　 切，不想招就直说啊，说什么不容易，你不是有小黑旗子么，还有谁是你招不到的。　　 我暗暗撇嘴，不过经过一番自我检讨之后，我对顾灼宽容了很多，反正这件事他是主导，活儿也是他接的，我只不过是个打下手的小兵而已，老板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又在电脑里输入花名册上的其他人名，挨个搜索。　　 本来还隐隐觉得，刀片事件，可能跟岳老的日本身份有关，但一番搜索下来，我发现除了岳老的三个侄子还算有一半的日本血统，其他都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线索再一次被割断。　　 这下我也有些头大了。　　 明明就是个抓鬼的术士，现在却偏偏干着刑警的活儿，操着卖白面的心。　　 我把电脑一转，将所有搜索结果递到顾灼面前：“那个岳老爷子其实是日本人，只不过早年不知道什么原因留在这中国，至于其他人，没发现什么异常，唯一跟刀片还有联系的，就是岳老爷子的公司了，咱们现在怎么办，就在这等着？”　　 “去岳老公司看看。”顾灼说。　　 话音刚落，大厅里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年轻人扛着巨大的灵柩，从二楼缓缓走了下来。　　 这是遗体告别仪式结束，要送去火葬场火化了。　　 岳有谦抱着巨大的黑白遗照，走在最前面。　　 后面跟着几个本家的族人在扛旗打幡儿。　　 然后是漆黑的灵柩。　　 然后是哭哭啼啼正在往天上撒纸钱的妇人。　　 然后是颤颤巍巍的老者。　　 等等，那个老者有点眼熟，尤其是他那地中海的发型和头顶明晃晃的刀片子，分外显眼。　　 “顾灼，顾灼，快看，那不是岳老的魂魄么。”我立即喊顾灼。　　 一般情况下，人死后魂魄离体，会浑浑噩噩的去自己生前熟悉的地方转最后一圈，一直到第七天的时候，也就是头七，魂魄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变成了鬼。　　 这时鬼的意识开始苏醒，他们会回家见自己的亲人最后一面，然后踏上去往黄泉的路。　　 这是正常人死后的必经流程，可是这个岳老，刚死第一天就混在人群里给自己出殡了。　　 这种情形看上去有点怪怪的，毕竟人能给自己出殡的机会，真的不多。　　 岳老显然也看见了我们。　　 他脱离了队伍，颤颤巍巍的朝我们走过来。　　 “您能看见我，所以您就是尸先生吧。”岳老笑道。　　 他此时面色铁青，一脸的死相，贸然对着我们笑，说实话挺吓人的。　　 不过好在我跟顾灼都不是新手，见他笑，我们也笑了笑。　　 “没错，没想到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顾灼说。　　 岳老摆摆手，很是洒脱：“生死有命，怪不得你，只是我死以后，一直有一个女人在叫我的名字，想让我过去找她，你知道她在哪吗？”　　 “不知道，只有你能知道她在哪。”顾灼一直锁着的眉头此刻舒展开来：“既然人家喊你，你也不能让人家等太久，这就带我们过去吧，仔细听那道声音，你会得到指引的。”　　 “她会不会是朱砂？”岳老犹豫了一下，问顾灼。　　 他生前就想找到那个红衣姑娘，如果死后，真的能跟红衣姑娘在一起，也算死得其所了。　　 顾灼不置可否，问：“她叫朱砂？”　　 “嗯。”岳老点点头：“可惜了，我提前死了，让你们白跑了一趟，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我能找到朱砂，我还会信守承诺的，答应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你先找人吧还是。”顾灼打断道。　　 开玩笑，你现在都变成鬼了，给我们纸钱么？　　 要比纸钱，我们可比你有钱的多。　　 有了岳老这个活导航，我们也不用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线索了。　　 岳老目送自己的灵柩被抬出去，走远之后，他按照顾灼教的方法，平心静气，仔细分辨声音来源的方向。　　 听了一会后，他一指西南方：“在这里。”　　 我们跟着岳老一起往西南方向走。　　 刚开始时，岳老还走的摇摇晃晃的，走了一会后，岳老可能是适应魂魄状态了，脚步越来越快。　　 我原本还能正常走速跟着岳老，走了一会，直接换成小跑了，再后来小跑也追不上了。　　 顾灼干脆一把把我抱进怀里，搂着我大步流星的追岳老。　　 “你放我下来，这样……咱俩都追不上他了。”我在顾灼怀里低声道。　　 沁人心脾的迦南香幽幽往我鼻息里钻，十分好闻，是顾灼身上特有的味道。　　 他的胳膊很有力，胸膛也很结实，在他怀抱里，我竟然生出一种想耍赖的感觉。　　 就想赖在他怀里，就想挂在他身上。　　 好舒服，顾灼怀里好舒服。　　 顾灼好帅。　　 抱着我还能跑这么快。　　 脸从这一刻开始，变得红红的。　　 不对，都什么时候了，犯什么花痴！　　 我陡然一惊，猛地甩了甩头。　　 身体又不自觉的想占顾灼便宜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顾灼亲密接触，我的意识都会逐渐变弱，好像身体完全被另一个人掌控了一般，或者说，是被身体原本的意识掌控了一般。　　 不受魂魄的掌控，完完全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这具身体，当真是看上顾灼了。　　 我强行压制住心里传来的阵阵悸动，仰头看着顾灼道：“把我放下，我能跑得动。”　　 “别废话，你那小短腿，三两下就跟丢了。”顾灼一把摁住我的头，把我的脸强行埋在他胸前，免得我扰乱他的注意力。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顾灼的大长腿，竟然能跑这么快。　　 我心里泛出一丝丝甜意，即便我努力保持冷静，想跟顾灼拉开距离，但这种美滋滋的情绪，却怎么也赶不出去。　　 算了，有人抱着我跑，总比自己傻呵呵跟人赛跑来的舒坦，更重要的事，赛跑的对象还是个七十多的老爷子，这要是没跟上被他甩丢了，不比现在更丢人？　　 我安心把头抵在顾灼胸前。　　 听着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砰砰，砰砰。　　 前所未有的鲜活。　　 “你妹！”正陶醉着，头顶突然传来顾灼骂人的声音。　　 气急败坏的。　　 他放慢脚步，把我从怀里放下来，然后一脸不爽的盯着眼前的高楼。　　 楼门紧闭，这是个办公大厦，需要刷卡才能进入。　　 而顾灼，没卡，被挡在了玻璃门外。　　 我微微愣了一下，不知不觉得，竟然又回到市区了？　　 西山别墅区距离市区最少半小时车程啊，顾灼竟然抱着我生生跑了回来？　　 即便他会术法，即便他手段高明，可他还是个活人啊，只要是活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能力？　　 就在我震惊的时候，顾灼身上开始缓缓往外冒黑烟。　　 一个个类似人形的东西从他身上飘散出去，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这是魂魄的形状，刚才顾灼为了追岳老，竟然悄悄找了几个魂魄来上身。　　 大家同样都是鬼，难怪追岳老能追这么远。　　 不过即便如此，此时顾灼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没了魂魄撑着之后，原本白皙的脸变得通红，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两条大长腿还在微微发抖，这是短时间内运动过量的体现。　　 所有黑烟散尽的时候，顾灼再也站不住，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只剩下半条命。　　 “呼哧……呼哧……”　　 剧烈的喘息。　　 我终于明白刚才顾灼为什么要抱起我了，一路飞速跑回市区的能耐，我确实没有。　　 而且就算有，我这小身板也得跑废了。　　 “呼哧……”　　 顾灼还在喘。　　 一连半个小时，顾灼面色才缓和一些。　　 只不过情绪更加气愤，仰头瞪着大厦上层骂道：“靠，早知道……呼哧呼哧……开车来了……”　　 ……　　 大厦是石门比较高级的5a级写字楼，管理相当严格，没有门禁卡进不去，之前查资料时曾经看到过，岳老爷子的公司总部就在这上面办公，包了整整三层。　　 此时他变成鬼还急匆匆跑回这里，显然是这里有重要线索！　　 只是没想到，有了这个活导航，我们依然是被带回到了这里，而且被岳老用遛傻子的方式带过来！　　 顾灼气的不轻，他觉得自己的智商被羞辱了。　　 但他现在又没力气，只能在楼下守株待兔的等着。　　 又等了半个小时，岳老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夹走了出来。　　 他没有肉体，直接从玻璃门穿过来，然后看了我们一眼，也没说话，顺着原路返回。　　 这次我跟顾灼都学精了，我直接架着顾灼出了大厦，打车报出西山别墅区的位置。　　 岳老速度很快，我们必须赶在他前面回到西山别墅区。　　 不然等他带着文件去找朱砂后，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车一路在三环上飞驰。　　 二十分钟后，我们再次回到别墅区。　　 只是这一次，刚进入小区的花园，我就感觉到一股浓浓的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