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想亲自回白家庄园见见柳伏城,弄清楚这些事情,但最终我还是忍住了,毕竟柳伏城说一切安好,我要是贸然跑过去,害怕又给他添乱。 接下来两天我一直安安稳稳的待在房间里修炼,自从凤凌仙的内丹修为渡给我之后,我的内力修为明显上升,就连自己修炼都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童心渡给我的那一部分灵力,护着我的心脉,以至于这几天我再也没有那种内丹凝聚,或者怨念邪煞之气在身体里肆虐的感觉,这是童心在护我,但对于我来说,我更希望内丹能早点形成。 只是暂时的宁静,终究是要被打破的。 第三天一早,采荷正催着我多吃点早饭的时候,前面有人来报,说来客人了,是专程来找我的。 “是谁?”我放下碗筷问道。 小厮答道:“我听别人称她三娘。” 灰三娘?她怎么忽然来江城龙族了? 要知道,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不请自来的,我连忙跟着小厮去前厅,进了大门,就看到果真是灰三娘站在厅里等着,没有别人。 “三娘。”我叫了一声,她转过头来,立刻冲我笑了,“菲菲,好久不见。” 她走上前来,一把将我抱住:“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念你们,但是现在外面的形势太过复杂,我一动,可能会招惹一大片麻烦,只能一直守在这里,等待机会。”我说道,“你呢,今天怎么好端端的来这里?你自己进来的吗?” “我自己哪能进的来啊,是在江城大桥头遇到了柳青鸾,她将我带进来的,你过来前几分钟,后面来说孩子闹腾,她才刚走。”灰三娘解释道,“菲菲,你在这儿看起来挺好的吧?” “好,但心不安。”我说道。 灰三娘点点头:“我懂。” 这一句之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了,我是有太多想说的,可又觉得没必要什么事情都说出来让她跟我一起烦恼,而她犹犹豫豫的似乎要说的事情很难开口。 最终我说道:“三娘,你既然专程跑这一趟,就不可能没有事情跟我说,别憋着了,有事儿就说吧,咱俩谁跟谁啊,不用有太多顾虑。” “嗨,本来是不想来的,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心里憋不住事情,这几天可把我给煎熬死了。”灰三娘拉着我的手,凑近我小声说道,“我是为田心楠的事情来的。” “田心楠还是田向南?”我问,“田向南好像刚恢复好,我爷爷说被他妥善安排好了,我总还有点担心。” “田向南你不用担心,已经送去南方了。”灰三娘说道,“你爷爷在南方有至交好友,田向南寄样在那边调理,等身体恢复了直接留在那边继续上学,我要跟你说的,是田心楠。” “当初柳怀安还在江城的时候,他跟进田向南的事情,我们灰仙堂也是出过力的,柳怀安临走之前,跟永刚说过,让他继续帮着盯着田家村那边,这段日子,永刚倒真的盯出点事情来了。” “怎么了?”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问道。 “田心楠,不,现在应该叫胡敏君,她每个月初一、十五这两天,必定要去田家沟那个镇上,那对老夫妻的家里,风雨无阻。”灰三娘说道。 我立刻说道:“前段时间我是有经过那里的,可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理睬,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对,表面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的。”灰三娘说道,“永刚也盯了那对老夫妻很长一段时间,偶尔能看到他们出来一次采买生活用品,其他时间,终日是不露面的,永刚便转移目标,盯向了胡敏君,果然发现了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 “肚子。” 灰三娘整个人脸色都凝重了起来,直直的盯着我,声音压得很低:“胡敏君的肚子又大起来了。” “大起来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啊,她不要命了吗?当初她生第一胎的时候,大出血,子宫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了,根本不能再生育,那是要她命,她自己也是从生死线上走回来的人,怎么可能又让自己怀孕?” “是啊,怎么可能怀孕?”灰三娘也是一脸的不解,“为此,我还特地又重新去调查了一下当初胡敏君大出血,昏迷过去,差点死掉的资料,发现她的子宫是有被手术切开又缝合过的,以她子宫受损程度,还能怀上孩子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算出现奇迹,胎儿稍微长大一点点,也会挣破刀口。 永刚跟我说胡敏君的肚子大起来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又亲自去看了一次,以我的经验,那肚子最起码得有五个月了。” “五个月?”我一把揪住了自己的领子,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当初据说胡敏君结婚几年怀不上孩子,最终就是去找这对老夫妻怀上的,难道之后她又去找这对老夫妻,就是为了怀孩子?” “这对老夫妻到底是何方神圣,简直如送子观音一般,这么灵验?”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灰三娘说着,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过来,才又压低声音说道,“更可怕的是,就在前天,永刚盯胡敏君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花娘的踪迹,跟了上去,你猜跟出了什么?” “什么?”我问。 “那个花娘,竟然去了长桥镇。”灰三娘撇嘴道,“长桥镇现在的状况,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花娘去那儿找谁,不言而喻。” “凤无心!”我的眼神一下子凌厉了起来,“花娘竟然去找凤无心,而曾经,我还委托凤无心帮忙照看过田向南,却不曾想,到底是我太天真了,直接羊入虎口,差点酿成大祸。 那时候凤无心因为凤灵犀,多少还收敛着一点,而现在,已经将一切放在明面上来了吗? 我早该想到的,同是出身于五花教,凤无心与花娘一流,又怎能不同?” 这么说着,我忽然又想到了白溪,白溪也是半个五花教的人,她与他们,是否也一样呢? 我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那个金镯,看着上面的土牛花,忽然觉得特别刺眼,这东西,将来有一天会不会成为他们牵制我的一个媒介? 但我明白,这金镯从戴上我手腕的那一刻开始,就别想轻而易举的就拿下来,只能先这样了。 灰三娘叹气道:“说起长桥镇,也是可怜,凤凌仙在那儿蛰伏那么多年,苦心经营,刚拉了三门一把,却替凤无心做了嫁衣裳,我听说凤青帆终日被囚禁在地牢里,忍受着凤无心时不时的虐待,是否还活着都不一定了。” 我心狠狠的一痛,问道:“凤灵犀呢?她怎么样?” “她?”灰三娘冷笑了一声,说道,“她是凤无心心尖尖上的人物,凤无心怎么可能舍得动她。” 我皱了皱眉头,不置可否。 凤无心、凤青帆和凤灵犀这三个人之间的私怨暂且不提,就说这凤无心如今与五花教以及走蛟都联系在了一起,按理说已经可以随时展开攻击,可却按兵不动,为什么? 他们在等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我忽然意识到,他们如果真的在等,可能就是在等胡敏君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出生。 我一把抓住灰三娘,说道:“三娘,你今天回去之后,能不能帮我去一趟白家庄园,找到柳伏城,或者……或者大巫师,就算我爷爷也行,告诉他们去关注胡敏君的肚子。” “我……”灰三娘张嘴,欲言又止。 我不解道:“三娘,还有什么,你放开了说啊,吞吞吐吐不像是你的风格哦。” 灰三娘一跺脚,质问道:“菲菲,我就想问你一句,你真的打算一辈子在江城龙族当个缩头乌龟吗?你真的就不想出去看看,跟柳伏城并肩作战吗?” “我想,我做梦都想。”我说道,“但我怕给他们带去灾难,所以只能忍着。” “有你这句话,我便信了。”灰三娘说道,“菲菲,白家庄园已经没有多少人留守在那里了。”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毕竟我才刚收到柳伏城的信,他信上根本没提别的事情,就说一切安好。 灰三娘无奈道:“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 “据我所知,就在前天夜里,你爷爷白德元、大巫师以及柳伏城,全都去了玉龙山,至今未回。” 前天夜里,也就是他写那封信之前一段时间,他有好好考虑过,去玉龙山之后,该做的事情。 首先是稳定住我的情绪,其次便是提供一些他觉得重要的信息给我。 所以,他才会用画,而不用直接用文字表达,他是在拖延时间,不想让我知道真相。 到了这儿,我实在是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就跟着灰三娘走。 但我没有,我对灰三娘说道:“你等等我,我去跟柳昆仑他们商量一下再行动。” 但一转身,忽然又想到,这么大的事情,灰三娘都知道,更何况是柳昆仑? 我敢说,柳伏城跟着爷爷去古墓的事情,柳昆仑应该三天前就知道,他转交给我的那封信,说不定就是柳伏城亲手交给他的。 该死的,他们真的要把我当温室里的花朵看待吗? 一抬眼,正好看见柳昆仑正一步一步的朝着我们这边走来,我当时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火气,张嘴便想质问,柳昆仑却先开了口:“菲菲,你别说,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一切都不知情?”我质问道,“柳昆仑,柳伏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难逃其咎!” “是老九让我先不要告诉你的。”柳昆仑说道,“你也知道,我们这个行当就是这样,时时刻刻踩在刀刃上,一个不留心就会被伤到,老九有多在乎你,你是知道的,他不愿意让你伤心,这才隐而不发。 但如今,他已经进入玉龙山,这场斗争也会随着玉龙山格局的变化,而正式拉开帷幕,我这边也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如果你要回白家庄园看一眼的话,现在是个好时机,我可以派人护送你过去,到时候等我安顿好族内的一切,我会去找你,跟你一起加入这场斗争的。” “不用你的人护送,三娘会陪着我。”我说道,“江城龙族本也不稳定,你调走任何人手,都有可能被人钻了空子,放心,我会很小心,不会被抓到的。” 柳昆仑点点头,答应的很干脆:“那你便去,早去早回。” 我如临大赦,将脖子上的灵珠摘下,交给柳昆仑:“看好瑣儿,可别让他再乱跑。”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便跟着灰三娘出了江城大河,灰三娘的人手就在江城大桥边守着,我扫了一眼,面孔都有些陌生,看来这些人,应该是老宅那边调给灰三娘的,老宅的人,总归都不是泛泛之辈。 但是车子没开多远,我纠结了一下,说道:“三娘,要不先去一趟田家村吧?” “你去那儿做什么?”灰三娘说道,“难道这种时候你还想见一见那胡敏君吗?你不要命了?”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我说道,“不去见胡敏君,我只是想再去看一眼那一对老夫妻。” 灰三娘踌躇了一下,然后问前面开车的灰永刚:“永刚,咱们那边的人手部署的怎么样?” “花娘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灰永刚说道,“如果只是从那边经过一下,不过多停留的话,青天白日的,应该不至于出事。” 灰三娘便说道:“那就去田家村。” …… 时间过得飞快,等我们到田家村的时候,正值正午时分,冬日里,阳光却出奇的好,可是刚进入田家沟小镇的时候,便被熙熙攘攘的一群人给挡住了,半天开不出一米。 灰永刚低咒了一声:“怎么回事。” 然后他下车,朝着前面人群里挤了挤,找人问了一下,然后急匆匆的回来,一脸不可思议的对我们说道:“出事了。” “谁出事了?”我和灰三娘异口同声道。 “是那对老夫妻。”灰永刚一边将车子掉头,往侧面一条路开,打算在那边停车,一边说道,“也怪我。” “这几天我们关注的重点,转移到了胡敏君的身上,这对老夫妻这儿,我们倒没怎么盯着了,以至于人暴毙在家里好几天了,都不知道。” “他们本就神出鬼没的,谁也没想到说死就死了,我问了镇民,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大概就是这个月的十六、十七这样。” “十六十七?”灰三娘惊讶道,“你不是说,这个月十五那天,胡敏君还过来找过这对老夫妻吗?那他们的死,会不会……”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我下意识的便否定。 灰永刚已经停好了车子,没说话,三个人就在车上那么安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穿着道袍的青年男子靠近过来,敲了敲车窗,灰永刚下车,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男子离开,灰永刚上车。 “我们的人已经借机进去过老夫妻居住的房子了。”灰永刚说道,“据他们描述,老夫妻的家里一切正常,死状也很安详,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你不觉得,越是没有异常,却越是让人觉得有问题吗?”我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他们的目的百分之百能达到了,用不着这对老夫妻了,便将人解决掉了,做的简直天衣无缝。” 我们这边正说着,刚才离开的那个青年男人,忽然又折返了回来,将一个纸包交给灰永刚,说道:“已经定案了,老两口是年岁大了,死于心肌梗塞,因为无后,出于人道主义,刚才有人来搬尸体,这个是从两位老人尸体下面捡到的,不知道有没有用。” 青年男子说完便离开了,灰永刚将纸包交给灰三娘,灰三娘轻轻打开纸包,就看到纸包里面,安静的躺着两根黑色的已经晾干的藤蔓。 藤蔓是黑色的,不长,成年人中指长短,筷子粗细,两边有分叉,藤蔓上有细密的倒刺。 “这是什么植物,怎么从来没见过?”灰三娘诧异道。 灰永刚也摇头,我也没见过。 我伸手想要去拿,手还没碰到那藤蔓,手腕上的金镯猛地一紧,勒的我一痛,下意识的便缩回了手。 而就在同一时刻,纸包无火自然,两根干燥的藤蔓瞬间化为灰烬,消失不见。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身后人群忽然又嘈杂了起来,我们伸头去看,就看到有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先后抬着两个盖着白布的担架,穿过人群,朝着他们开来的车上运过去。 担架摇摇晃晃,往车上推的时候,由于震动,一只枯瘦的老手一下子从白布之下耷拉了下来。 也就是那一下,我赫然发现,那只手从手心往上,一直没入到白布里面,一条黑线蜿蜒盘桓,如藤蔓一般伸展开来,不知道通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