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清理的现场(3)
岑牧拿着报告走进调查室时,见耿明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英俊的面容配上得体的打扮和谈吐,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成功人士的气息,这样一个人,谁能将他与丧心病狂的变态联系到一起呢? “你好,耿先生,很抱歉,我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诉。”岑牧摆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您的妻子李涵女士已经遇害,我们发现了她的尸体。” “什么?”岑牧看得清楚,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但他掩饰的很快,双手掩面之后,再抬起头,已是满脸悲伤,颤抖着双唇:“我……我能去看看她吗?”当真像是个痛失爱妻的好丈夫。 “自然可以,只是尊夫人死状有些凄惨,希望耿先生有个心理准备。”岑牧心里吐槽一句这老狐狸演技可真好,突然将手中的尸体照片放到他面前。 耿明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手,一时间竟没能摆出合适的神情。岑牧动作也快,拍出去又收回来,同时道:“给耿先生换去更适合他身份的审讯室。” “岑警官什么意思?”耿明一直绷着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 “耿明,我们现在怀疑你和李涵的死有关,希望你配合我们接受调查。”岑牧也不和他废话,直接给他拷上一对“银手镯”,将他“请”出了这间还算宽敞舒适的笔录室,送去隔壁冷硬狭小的审讯室。然后便拉着苏筱走出去了,将耿明一个人晾着。 这一番动作叫苏筱对这位空降的队长生出些刮目相看之意,不动声色间一点点耿明的心理防线,很有些老刑警的架势了。 就这么冷了耿明两个小时,期间耿明叫了数次“我要见律师”,岑牧通通无视。等到里头的人折腾够了安静了,他这才好整以暇地走进去。 被拷了手蜷着腿坐了两小时,耿明终于显出些狼狈之态,但也仅仅如此,他的心理素质很好。想想也是,心理素质不好的人做不来载着尸体招摇过市的事。 他看着岑牧冷冷勾了下嘴角,但话还没出口,便被岑牧打断了:“不好意思,局里有些忙,让耿先生久等了。听说耿先生要请律师,请问要请哪位律师?我们刚刚致电了李家的律师团队,但他们表示他们是站在受害人李涵那边,不会帮犯罪嫌疑人做任何辩护。” 耿明一句话没说便被狠狠堵了一道,却见岑牧有露出一抹格外欠揍,让人恨得牙痒的笑:“说说吧,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害自己的妻子并抛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耿先生应该懂的。” “我与我的妻子感情良好,我也想知道,你们凭什么认为我是嫌疑犯。我的妻子这段时间一直在外旅游,而我一直待在公司,我怎么去杀她?” “三月十一日,你为什么没有去公司?” 骤听这个日期,耿明眼皮一跳,但他反应极快:“岑警官,公司也是有休息日的,周日我没有去公司很奇怪吗?” “不奇怪,但耿先生将这个日期记得这么清楚,很奇怪。”岑牧似笑非笑。 耿明心头一慌,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我记性一向很好,有问题吗?” 岑牧抽出监控画面的照片放到他面前:“三月十一日,你驾车离开别墅,副驾驶上坐着李涵。后来你们去了哪里?” 耿明想也不想便接道:“我因为手头还有工作,当天便回了临河市,而我夫人说要去散散心,就开着车走了。她喜欢自驾游,经常会这样说走就走。” “可是她这次没有走,根据尸检情况,她应该当天就死了。但很奇怪的是,她的朋友圈却在她死后仍在每天更新。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苏筱与白沅沅站在审讯室外透过特殊玻璃看着里头,白沅沅有些局促:“我已经不是编外顾问了,这样不合规矩吧?” “但你是本案的报案人,又是受害者的熟人,我们请你来协助调查,指认犯人,很合规矩,放心吧。”苏筱拍拍她的肩。 被强行拉过来看审讯的白沅沅有些无奈,她明明只是来给岑牧送个外卖,对,送外卖,不是买了外卖装进饭盒假装自己亲手做的那种,就是单纯不做作的纯天然外卖。苏筱对这种外卖还要亲手送来的秀恩爱行为非常不理解。 审讯室里,耿明露出诧异又有些听不懂的神情:“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凶手拿走了涵涵的手机?” “演技不错,可是诧异的神情维持太久了,这就显得太假。”岑牧嗤笑一声,“拿走李涵手机试图混淆李涵死亡时间,给你制造不在场证明的人不正是你的同伙吗?” 耿明先是被他前半句话成功激怒,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又被他后半句激得背上一凉,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收紧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心静气地说话,却终是咬着牙道:“很抱歉,岑警官说的话我听不明白。” “你怎么会不明白呢?你在别墅中用斧子砍死了李涵,而后清理了现场,带着清洗干净的尸体驾车离开,抛尸荒山,制造李涵失足坠崖的假象。然后让你的同伙带着李涵的手机出去旅游,伪造李涵还活着的假象。” 耿明变了脸色,不由自主地更加坐直身子,似乎这样能给他增加一些底气。 “但你却没想到,你努力清理的案发现场还是被人发现了,而由于山中温度低,李涵的尸体腐败速度比你预想中的要慢了很多。法医已经查明她的死因是被斧子砍伤,失血过多而亡,你精心布的局根本是破绽百出。” 耿明低着头,眼珠子丢溜溜地转动着,飞快回忆自己的疏漏之处。 “岑警官故事讲的不错,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夫人是在别墅被杀的?她不可能是一个人自驾游途中惨遭歹徒杀害吗?前些日子我还担心她钱不够,用手机给她转了一笔钱,歹徒也许是为了多骗些钱,所以才故意制造她还在旅游的假象,也是很可能的吧。” 耿明此人确实狡猾聪明,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冷静思考,并迅速意识到他们并没有确凿证据。 岑牧和苏筱倒还沉得住气,入行时间尚浅的谌光面色顿时难看起来,恨恨道:“这变态真是嚣张!可恨凶器一直没能找到。” “凶器八成是找不到了,就算找到只怕也没什么用。”苏筱叹了口气。汽车的后备箱里找到个户外旅游探险专用的工具箱,里头少了一把斧头。这工具箱是李涵半年前购入的,耿明作为她的丈夫使用过再正常不过。 “案发现场检查出他的指纹了吗?”白沅沅突然开口。 苏筱点点头:“但那是他家,有他的指纹什么也说明不了。” “不,能说明很多。”白沅沅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案发现场可是被彻底清理过,血液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指纹又怎么会留下。只要在出现血液反应的地方验出哪怕一枚他的指纹,都足以证明他在案发后还去过别墅。而他和李涵同进同出,有他的指纹不会没有李涵的,如果没有,自然是因为清理现场的人是他。” 苏筱眼睛瞬间亮起来,忙不迭就要推门进去,却被白沅沅拉住:“李涵的尸体进行了解剖吗?” 苏筱摇头:“没有,因为死因很明确。” “我建议你们对李涵的尸体进行一下解剖,应该会发现一些直接证据。”白沅沅既然这么说,不会是无的放矢,苏筱神色一凛,对谌光点点头,小年轻立刻颠颠地去了。 审讯室内,岑牧缓了下神色,继续试图套话:“不愧是能面不改色杀人抛尸的人,耿先生的心理素质真不错,希望你同伙的心理素质也能和你一样好。我们可以一起等一等消息。” “我没有什么同伙,岑警官说话要讲证据。”耿明老神在在地坐着,似乎笃定了他们找不到。 他们确实没有找到。实际上,他们调查过耿明所有的通讯记录、社交记录和人际往来,但都一无所获。 确定了警方并没有能定他罪的证据,接下来,任岑牧再怎么问,耿明都拒绝回答任何问题,甚至还挑衅地抬了抬自己的手表,似乎在提醒岑牧,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最多扣留他二十四小时便要放人了。 岑牧气得牙痒痒,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耿明打了个哈欠,得意地笑了笑:“岑警官,这种老掉牙的消耗战术真的没意思,你看你们也没有证据,这天色也不早了,能借张沙发让我睡会不?”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苏筱拿着最新的报告大步走进来,岑牧接过来看了两眼,面露喜色。 修长的手指夹起一张照片慢条斯理地推到耿明面前:“麻烦耿先生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的耿明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面色苍白,不复方才的闲适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