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坛，送你！” 　　 许言随手将坛子递过去。 　　 黑衣男人接过酒坛，仰头就灌。 　　 喉头滚动，溢出的酒水顺着脖颈淌下，打湿胸口衣襟。 　　 久久，他才放下酒坛，抹了一把嘴巴。 　　 “好……酒。” 　　 赞过之后，把怀中酒坛又抱紧了些，才瞥向许言。 　　 “什么事，说。” 　　 这就是允了许言一件事。 　　 “我来自文县，想请六哥去走一趟。” 　　 他的话让那男人黑眸微眯，掩住一丝诧异。 　　 “就这样，不杀人？” 　　 来找他的人不知有多少，带着酒来的更不在少数。 　　 不是杀人越货，就是铲除异己。 　　 这人不仅带来的美酒世间罕有，就连提出的条件都出人意料。 　　 “好。” 　　 黑衣男人爽快应下。 　　 尸山血海，他都杀出条路来。 　　 一个文县，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去得。 　　 “好，那许某就不打扰六哥了，告辞。” 　　 许言起身一抱拳，爽快地转身就走。 　　 倒是让黑衣男人眼中，又闪过一丝错愕。 　　 直到走出巷口很远，被杀意锁定的感觉才渐渐淡去。 　　 许言笑着摇头：“这黑背老六，果然名不虚传。” 　　 “若能得他真心相助，可真是如虎添翼了。” 　　 黑背老六已经应了他的事儿，就一定会去文县。 　　 饵料已放下，就看他什么时候咬钩了。 　　 许言今天事情都做得很顺，心情也大好。 　　 带着几个贴身侍卫在街上溜溜达达逛了一圈儿。 　　 手里又添了不少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的包裹，这才慢悠悠地回了吴家。 　　 还没进门，一道香风扑面而至。 　　 粉装玉琢的女娃儿扑进许言怀里，就箍紧他的腰扭身撒娇。 　　 “言哥哥，你今天去哪儿了都不带着我？下回不许了！” 　　 许言高举双手。 　　 手上拎满了各种包裹，让他没法儿把女娃儿推开。 　　 二人就在大门口亲密“相拥”，路过的人看到了，都忍不住一阵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小萝儿，你再不起来，我手上的东西可就掉了。” 　　 许言并不在乎他人眼光。 　　 岳绮罗更不是能把旁人想法放在心上的。 　　 但听到许言的话，她还是把头从他怀中探出，左右一瞄，立刻跳了出来。 　　 “这些都是给我的？给我的对不对？就是给我的！” 　　 岳绮罗抱着许言的胳膊蹦蹦跳跳。 　　 眼睛弯成月牙，眼底尽是甜蜜。 　　 “当然都是你的，这些我可用不上。” 　　 许言先把这小祖宗哄得开心了，让她回房去慢慢拆包裹。 　　 自己则让仆人通报了一声儿，又一路溜达到了吴家书房。 　　 如今吴家在他身上压了注，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就算他不主动来找老烟枪，晚上也少不得要有一请。 　　 主人不在，许言就站在书房外欣赏景色。 　　 吴家的宅子古意盎然，都是流传了几百年的老宅，尤其讲究个“移步换景”的韵味。 　　 不多时，老烟枪带着大胡子匆匆赶来，把许言迎进门去。 　　 “许先生，老朽先恭喜您，能得到霍家的襄助。” 　　 老烟枪红光满面，拱手相庆。 　　 他也没想到，许言只是见了霍三娘一面，就又收获了一个助力。 　　 常沙九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与人攀交的。 　　 “运气，都是运气。” 　　 许言摆手，语气格外谦逊。 　　 老烟枪却在心底暗自点头。 　　 这才是能成大事的气度。 　　 “听犬子说，您还去见了黑背老六，可是想把那人也收为己用啊？” 　　 他又追问了一句。 　　 同为九门中人，吴家跟黑背老六几乎没什么交集。 　　 那人沉默寡言，身手极高，确实是个难得的高手。 　　 但常沙风云诡谲，势力盘根错节，只有黑背老六一人，对全局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 　　 “没错，我是想让他跟着我。” 　　 许言爽快承认。 　　 他不仅想把黑背老六收下，就是吴、霍两家之外的其他五家，也都想收归麾下。 　　 就是那个陈皮阿四一身反骨，性邪阴沉，得抽了他的反骨，才能为己所用。 　　 “那人性子孤僻乖戾，虽然与我们并称九门，但都是独来独往。” 　　 “许先生想收服他，怕是……有些难度。” 　　 老烟枪只知许言跟黑背老六见面，却不知结果如何。 　　 不过见他还是独自回来，便猜想恐怕结果不如人意。 　　 “无妨。” 　　 许言摆摆手。 　　 “是人，就不可能无懈可击。你老且先看着，我自有办法。” 　　 老烟枪见他胸有成竹，又不想多言的样子，便也不再追问。 　　 两家虽然已是同盟，但也不是事事都要与对方通气报备的。 　　 避开了黑背老六的话题，许言把从霍三娘那听来的事儿，跟老烟枪又印证了一番。 　　 话里真假，在二八分成。 　　 已经算是极有诚意的表现。 　　 许言随即起身告辞，带着岳绮罗返回他在常沙的临时宅邸。 　　 老烟枪带着大胡子，亲自把二人送出大门。 　　 看着渐渐远去的一行人，他对大胡子问道：“你觉得许先生，能不能收服黑背老六？” 　　 大胡子摸了一把胡子，摇摇头。 　　 “爹，这位许先生，手腕可不一般。” 　　 “您也听儿子说了，他是怎么让霍家决定交好的。” 　　 “而且我看，他对黑背老六不仅是势在必得，而且更胸有成竹。” 　　 “这事儿，说不准……能成。” 　　 老烟枪默然不语，心中对这个答案却也是信服了几分。 　　 “那咱们就先且看着，常沙的天儿，也该变一变了。” 　　 许言回到临时宅邸，看着侍卫们把带回来的东西都安置好，就把李双叫到了书房。 　　 “言爷，这是您让我去搜集的情报。” 　　 他不等许言吩咐，就送上几张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都是有关陈司令身边的大红人—周副官的。 　　 许言仔细看过一遍，几次把纸险些一把捏碎。 　　 这哪是生平介绍。 　　 分明是一部罄竹难书的罪恶史！ 　　 周副官，是跟着陈司令，从民国初年军阀混战中一路厮杀出来的。 　　 为人奸诈贪婪，嗜酒好色。 　　 对上逢迎拍马，对下作威作福。 　　 别说被人得罪，就连他心情不好，都会随机当街寻人施虐取乐。 　　 常沙坊间暗地里送他个外号“周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