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圣音庙的地上都用石头铺平，很难留下什么脚印之类，只能从一些其他遗落痕迹上查找。　　 庙里的光线更暗了不少，韩致远独自出去，不一会儿找来一根粗些的树枝，在供案的油碟里沾了沾，点了支火把。　　 “这里有碰撞的样子！”慕清颜蹲在另一侧，捡起一块碎石，“这块石头好像是从这块大石头上磕下来的，地上还有碎石屑……这里挂着一条碎布。”　　 慕清颜从石头棱角上，把一条仅长寸许的窄布条取下来，“这是什么布料？”　　 韩致远走过去，接过布条，“这不是本地常见的，偏硬，像是麻质。”　　 “从脚印上判断，与王家村命案的凶手不符，是不是跟凶手一伙儿的，就是偷偷放头骨，藏头皮的人？”　　 “如果是凶手的同伙，他怎么就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韩致远再次走向那棵从石壁上斜生出来的小树下，先是照了照地上的树枝，又举起火把朝上晃了几下，“这人也会挑，没有摘下面的野果，摘的都是靠上，最能受到顶上那条缝的光照，长的更熟一些的果子。”　　 “上面的果子有些高，得攀上去才能够着。”慕清颜也看到，下面的野果还有不少，反倒是上面的部分，本应该长的更好的枝条上果子结的更稀疏。　　 “拿着。”韩致远把火把递给慕清颜。　　 慕清颜索性将手中的香灯放弃，举着火把为韩致远照亮。　　 韩致远揪住一条树枝，双腿一抬，向上翻，勾住树枝打了个转，双脚便撑在了那棵树的枝杈上。　　 嘎吱！　　 树杈撑不住一个人的重力，折断了一半。　　 韩致远赶忙直身扣住石壁上的缝隙，将脚挪到树根处，然后一手扣着石壁，侧弯身伸手探到一条树枝，用力折断，扔在地上，之后人也跟着跳下来。　　 “做什么？”慕清颜见韩致远在翻开那根树枝。　　 树枝上有几个杈，带着满满的叶子，要比下面垂着的枝条上的叶子大了一点，颜色也比较深一些，其中还挂着一两颗果子。　　 如果说靠下生长出来的叶子像是幼童般稚嫩，那么靠上位置长出的叶子已经成了强壮一些的少年。　　 韩致远把带着野果的那截树枝折断，“去把地上那些树枝捡来。”　　 慕清颜很快就把树枝都拢到一起。　　 “这是折断的。”韩致远把手中的半截树枝递给慕清颜。　　 慕清颜看看这根新断的新鲜树枝，又看看自己收集起来的那几个干树枝，“有的地方是利器割断的，截头齐整。”　　 “再看这里。”韩致远点着手里那截大树枝当中的好几处明显断过的枝头。　　 “也是齐整的。地上的这些树枝不是被折断，而是用利器削断的？”慕清颜很快明白过来，“是有人在地上直接抛出什么利器，将靠上不易探着的树枝削断，掉落，然后再摘上面的果子吃。”　　 这也就是韩致远为什么要费力攀上去折一截树枝下来，他是为了印证这种推测。　　 “这是什么利器？刀子什么的掉在地上也该砸出点儿痕迹。”慕清颜打着火把在周围查看，“似乎没有利器坠落砸下来的锉印。”　　 “这个东西薄而小，不会有什么分量，类似那种小巧的暗器。”韩致远丢掉树枝，站起身。　　 “窄口薄柳细刀！”慕清颜在靠近泉水的地方捡起一片打了折的叶子，“你看，这片叶子像不像折起来擦拭过什么东西？中间被压出了水？像这样！”　　 慕清颜把火把递给韩致远，将这片叶子轻轻放在脚下，又从树枝上摘下一片新鲜的叶子，向内对折，右手捏着它夹住左手食指，当成是擦抹似得向上推，手指被擦干净，同时留下一层微湿的叶汁，右手食指与拇指指肚上由于相互夹压，也沾到了淡绿色的汁液。而那片叶子打开，中心叶脉两侧也分别留下明显的擦痕。　　 与这片叶子不同的是，慕清颜之前捡到的那一片半干的叶子，靠近中心叶脉位置的折痕更明显，被折成一条显眼的直线，几乎要断裂开，可见不是擦过像指头这般厚的东西，而是薄片类，扁平状，有棱刃将其划了一下。　　 韩致远捡起那片被慕清颜放在脚前的叶子，“眼也够尖，从这么多叶子中能辨别出这一片。”　　 “你是不是也看走眼？”慕清颜笑问。　　 “我要是都看的清白，还要你做什么？我可不需要只是跟着说几句闲话的尾巴。”　　 “就不能直接夸一下么？”慕清颜翻了个白眼。　　 “我不是慕成安，你也已经不是孩子，没必要哄着才往前走。不过——”韩致远冲慕清颜笑笑，“你要把我当成慕成安的位置，我也乐得哄哄你。”　　 “想得美！”慕清颜一听，弯身抄起地上的树枝就朝韩致远身上抽，“我叔父的便宜你也敢占，不怕折了你的寿！”　　 “规矩，知不知道规矩！”韩致远敏捷地弹腿跳开。　　 “知道规矩才要抽你！”慕清颜追上去又是一抽，“看你以后还胡说八道！还什么第一公子！”　　 韩致远一手举着火，自如地躲闪，“看我平常是疏于管教了！这才跟了我几天就敢造反！真不该帮你把手腕揉好，反过来朝我开始使劲儿！”　　 “你要欺人太甚！”慕清颜不依不挠。　　 可以是一扇门的管事人，可以是韩家人人皆要听从的一家之主，也可以跟随在嘉王身边耀武扬威，若需听从屈就，她都忍了，想站在她叔父的位置？即使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　　 “哎！打住要害了，疼疼疼！”韩致远的左肩朝侧弯垂，“伤口又裂了，疼死了，疼死了！”　　 慕清颜见状，气急败坏地丢掉树枝，追上去查看，“真的？我好像没有抽你肩上。”　　 韩致远趁势把火把塞给慕清颜，直起身，“你是没抽到我。”　　 看到韩致远脸上挂着几分狡黠的笑意，慕清颜没好气地甩过头，“堂堂韩大公子，用这么低级的招数，丢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