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拿我做饵
吴诚儒顿步,回头朝韩致远吹胡子一瞪,“你在小慕跟前胡说什么!” 慕清颜自顾低头看着那张纸,耳根子隐隐作热。 在襄阳,跟随叔父混在一堆差役之中,难免会听到一些男人们之间谈论的令人脸红耳赤的话,有时会比这更甚,叔父在跟前的话,会厉声喝止,叔父若是不在,她也能转身离开。 可现在,她要逼着自己去习惯,她要把自己当成是真正的男子,为案情不遗余力的奔波,她不可能随意选择自己的去留,即使难堪,也不能甩手躲避。 听得吴诚儒气呼呼离开的脚步声,慕清颜依旧低头盯着手中的纸,掩饰那份尴尬,“韩——” “对不起。” 慕清颜本打算借谈论案情转移话题,刚开口被韩致远的一声道歉打断。 她没想到韩致远会为这件事道歉。 她以为在他看来,一定认为这不过区区一句玩笑话不值得被当回事。 她亲眼见到的韩致远韩公子早就与传闻中听说的那个神乎其神的少年俊才一分为二,一个能与山匪黑路称兄道弟的人,见人说话,与脾性偏异的吴夫子说出这般无所顾忌的话也不奇怪。 让慕清颜意外的是,韩致远向她说了声“对不起”。 之前她曾拿自己跟留小姐比,为自己在韩致远眼中已经模糊了男女之别而委屈。虽然说古有木兰从军,可女儿家有女儿家的心性,在办事上再要强有魄力,也会存有那份女儿的矜持。 这声“对不起”,让慕清颜找回了一些原以为她已经完全失去的东西。 慕清颜咬咬唇,抬起头,把那张纸放到案桌上,“韩公子,将‘王坤’的坟冢开棺之后是什么结果?后来你又返回王家?” 这张纸上,在真假王坤之间来回画了两条连线,并且在“艮山王家”几个字上画了重重的一个圈儿。 慕清颜此时最关心的也是叔父在王家留下了什么? “开棺之后,在王坤的骸骨中位于心口位置同样发现了一枚双面磨光的铜钱。”韩致远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将包着的两枚铜钱摆放在桌上。 慕清颜将两枚铜钱拿起来看,一枚上面残留着血渍,一枚显得更旧一些,应该是随着尸骨腐化之后失去了人的血肉保护,埋在地下陈年所至。 除了新旧程度,两枚铜钱一模一样。 当然,把每个铜钱两面打磨光都是这个样子,可是都被塞进人的皮肉之中的情况就少见了。也许是孤陋寡闻,反正铜钱的这种用途她是没听说过。 “这么说,假王坤连真王坤身上的东西都仿制的这么仔细?”慕清颜又一想,这可是比假慕成安身上的伤疤还要厉害。 为了假扮另外一个人,不惜在自己的身上开个口子,埋进一枚铜钱? 那万一刀口不准,轻重没有把握好,伤了心脉怎么办?真王坤是个即将要死无药可医的人,假王坤可是个健健康康的人。 “王坤有什么地方值得这样被人冒充?”慕清颜不明白。 冒充叔父,是因为叔父卷进了黄裳案,可身为一名普通太学生的王坤呢?叔父所指的他身上的冤情又是什么? 韩致远道,“现在可以完全肯定,两年前死的确实是王坤,而这个假冒王坤,同样叫二郎的人对王坤十分熟悉,这一定便是慕成安所指的王坤‘含冤’的关键。等天亮之后,你去留府请留小姐过来一趟,我要她帮忙画像。我倒要看看,这个假王坤究竟是什么人?” 如此熟悉王坤的人,必然生活在王坤的身边,画像一出,在王坤身边的人中查问,总会有人认得出来。 “我倒觉得还可以从铜钱上查一下。这给将死之人身上塞铜钱是什么诡异的说法?给活人身上放置异物应该是擅于医术的人才能够做到吧?可求医问药与行邪术一向对立,身为一个大夫本不应该提出如此荒谬的说法,所以我认为应该再查一下王婆婆口中提到的那个郎中。”慕清颜道。 在仁和县衙,她与周虎在为那两具死者擦脸,他们脸上涂的彩非常厚重,擦洗起来很费劲,耗了不短的时间,没有亲眼看到大堂里的情形。 仁和县衙那么多衙差,韩致远还要她跟周虎动手,其实还是为了让她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从那两个死者身上再发现什么遗漏的线索,可惜除了认出那两张脸之外,没有新的发现。 关于堂上的审问情况,是她在返回的途中,询问跟她一起向刑部偏堂护送死者的衙差得知的,大体上没有差错。 韩致远点点头。 “那王家呢?”慕清颜催问。她很想知道韩致远后来返回王家有没有掌握到什么。 直到酉时才回来,韩致远一定是后来又拐到王家了。对于侦破案情查出真相,他同样很急切,急切到不顾疗伤不辞辛苦的来回奔波。 “我去过慕成安留宿的屋子,暂时没有什么发现,等之后再带你一起去看看。”韩致远的手指在纸上按中两个字。 胆矾。 “经过对月老祠的排查与那个守祠人陈五的口供,那些油罐中的胆矾与月老祠应该无关。也就是说那些胆矾是在假王坤接走油之后掺加的,而且数量不少。你在跟踪他的路上有没有留意到什么?” 慕清颜想了想,“我能看得到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别的举动,应该是我失去他踪影的那段时间……大概离开月老祠半炷香的时间。” “那就是有人提前把胆矾藏在了那条路上……那两个花脸又那么快追到桑林,在艮山一带应该有他们的一个据点,便于在那边行事。胆矾流向是条重要线索,那哥俩应该查到出点什么了,明天你替我去接个头,怕就不要去。”韩致远收起手,眸光淡淡的扫了眼慕清颜。 “明知你在激将,我要是还答应是不是傻?”慕清颜笑笑。 “我知道激将对你没用,还要说,是不是也傻?”韩致远唇角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