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闪了个踉跄，“我——”　　 她想说，让鬼妞用她替换下留小婉。她要跟鬼妞说她的身上带着叔父留下的嘉王与韩致远都想知道的秘密，相比起依靠留府背景的留小婉，他们更不想让她死。　　 或许趁换人的时候，只要鬼妞握着刀针的双手有松动，嘉王带来的人就能抓住动手的机会，毕竟鬼妞的身体条件不足，并非普通劫匪。　　 可慕清颜的这些话无法明说，也未来得及提点就被韩致远给挡住。　　 “少再自作主张，上回的账还没跟你清算！”　　 韩致远又朝慕清颜推了一把，这一下，直接把她给推出了守城军的包围圈，指出两个人，“你俩拦住她！”　　 “想拿留小姐要挟人是不是？”韩致远走到马前，一掌拍在马臀，马抬起前踢子嘶叫一声，若不是有人紧拽着马缰，早就哒哒地跑了。　　 “小韩！韩公子，你这是做什么！”留老夫人生了气。　　 韩致远将留老夫人的质问当成耳旁风，冲着轿子走过去，“你在临安别有心机的潜藏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韩某的行事脾性？韩某岂是肯吃这一口的人？要挟？好啊，想开刀还是想针扎尽管来，也好让韩某亲眼见识一下你的刀法针术。妄图毒染河道，纵焚临安，险些令满城百姓遭殃，生灵涂炭，把你犯下的桩桩罪事公布天下，别说一个留小姐，就算十个留小姐的死换你一条命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值！在我韩致远眼里，缉拿剿杀穷凶极恶的歹毒要犯，保一城百姓平安最重要！”　　 韩致远的这番高昂的慷慨厉斥让顿足围观的路人肃然起敬，却让受制于人处于劣势正受惊怕的留小婉心凉一片。　　 在他的眼里，她的命比不得要犯重要……　　 这句话不断的在留小婉耳畔回响，一下下击打着她的心窝。　　 “韩致远！”留老夫人怒意腾然升起。　　 “留老夫人，若留小姐真有不测，您尽管槌响登闻鼓向圣上讨要说法，您可以亲口问问圣上，究竟是临安满城百姓重要，还是一个大臣的孙女重要。当然，如果留老大人在此，晚辈也会先向他请教。”　　 “你……你……”留老夫人看看一脸哀死之气的留小婉，手指着韩致远不住的颤抖，“真是无情！亏得婉娘帮你画像缉凶，这就是她得到的回报？”　　 “祖母……不要说了……”留小婉哑着嗓子，“婉娘画像……帮的不是韩公子……一个人，为的也是……大宋朝廷……与百姓平安。如果……因婉娘致使要犯逃脱……婉娘也会心愧……祖父一生正气心怀民众……不能让婉娘给留家蒙羞……”　　 “小姐，你不要说了！”莺儿哭道，“你若真有事，莺儿陪你！莺儿可不是狼心狗肺，知道小姐的好！”　　 “所有人，准备——”韩致远面无表情的抬手示意。　　 “嘉王殿下，你就如此放任韩致远置婉娘不顾吗？口口声声说缉捕要犯保百姓平安，难道婉娘就不是大宋子民！”留老夫人质问赵扩。　　 “留老夫人，办案之中一切行动安排均由我主使负责，便宜行事，这是太上皇在位时就赐予的权力，此时嘉王也无权干涉！”　　 赵扩果然再也未发一声，骑在马背上退至旁侧。　　 案犯要抓，留府的人也不能不顾，这令他左右为难。韩致远帮他做了选择，揽下这件事的责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慕清颜看一眼退后的赵扩，又看看立于最前的韩致远，恍惚间似乎有点分不清，究竟哪个是发号施令的王？这个念头有点可怕，只在她的脑海中匆匆一闪，便赶紧掐灭。　　 见状，鬼妞知道局势如此，无可改变。　　 留小婉做不了她的挡箭牌，她就绝了最后的退路。　　 她错算了韩致远对留家人的态度，她以为挟持留小婉能够给自己争取最好的逃机，不想韩致远根本就不在乎这位经常帮一扇门画像的留小姐的性命，一心只在对付她，若知如此，在韩致远与留老夫人说话时，她就应该先逃为快，也总比此时落在团团包围之中强。　　 眼看守城军一步步缩小包围圈，也就意味着她死期到了。　　 “退下！你们都退下！否则我真杀了她！她死了，留正肯定不会放过你们！韩致远有人罩着，你们有吗？”　　 鬼妞右手的刀子朝前挥舞，由于激动用力，一甩头，乱发竟然飞了出去，跌落到了地上。　　 露出一张清晰的布满斑驳疤痕的脸，头顶上只粘着几根干黄的头发，散乱搅成一团。　　 “谁不从命，就地处决！”韩致远厉喝。　　 周虎抽出了腰间挎刀，驱马上前。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或许才能……在他心中留下……一抹影子……”留小婉望着冷心无情的韩致远，挤出一丝凄笑，用仅有鬼妞听到的声音断断续续道，“死在他的面前……我也……死而无憾……”　　 “成全了你，谁成全我！谁成全我！”鬼妞仰天发出闷哑的咆哮。　　 如一声悲鸣，又如竭力的发泄。　　 嗖——　　 选中斜侧位置的周虎挥刀朝鬼妞抛去，长刀如箭破风飞出，从两名守城军夹中穿过，正入鬼妞腰间。　　 鬼妞突然中刀，不由得侧后仰倒，从轿杠上栽了下去。　　 守城军眼疾脚快，呼啦围拢上去，有人将留小婉带离送至留老夫人身边，有人将鬼妞从地上拎起，提到韩致远跟前。　　 瘦小的鬼妞在高大的守城军手中就像一条受伤的小野狗，腰间的血从轿下洒到韩致远的脚前。　　 周虎的那一刀虽重，但避开了要害，鬼妞并无性命之忧。　　 “韩公子，现在没我们留府什么事了吧？婉娘受了惊，老婆子要带孙女儿回去！”留老夫人搂着孙女儿留小婉，满含嗔怪道。　　 “老夫人慢走。”韩致远折身朝留老夫人行了个礼。　　 留老夫人余气未休的白了韩致远一眼，“少来这套！幸好婉娘没事，否则看我如何饶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