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慕清颜陡然间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位韩大人或许又是替圣上来刑部偏堂打探消息的。　　 韩致远一人已经揽下所有事，虽然她因不知底细而恼过，暗中责怪过他的隐瞒，也因在丽正门外的几句不上心的话而埋怨他不知好歹，可这个时候，她断不会主动去破坏了他的一番善意，毁掉他对众人的保护。　　 “我一个大夫外加仵作，不是诊病就是配药，解毒，验尸，还能替致远做什么？刚才都跟大人说过了，现下做的就是暂时保住隔壁大牢的那一帮人的命，熬到案子判下来，定了刑。”吴诚儒说着打了个哈欠。　　 韩侂胄目光扫过二人，落在周虎身上。　　 周虎见韩侂胄看自己，指指鼻子，“大人问我？我昨天跑了趟艮山。”　　 “你去艮山做什么？”韩侂胄的神色瞬间凝起。　　 慕清颜一听，心往下沉。她该怎么不露痕迹的截住周虎的话，替他回答？　　 “没做什么。”周虎挠挠头，“韩公子之前从艮山秘密失踪，把吴顺海的口供留在那边儿了，让我取回来。”　　 慕清颜记得，那份口供是韩致远审问，她抄录的，之后韩致远没有随身带着？　　 “他把口供留在艮山？”　　 “是啊，韩大人。”周虎放下手，“就藏在离白洋湖不远的林子里。”　　 那不是她与韩致远“分道扬镳”的地方？　　 慕清颜看着周虎，她一直都不认为周虎会说谎，看他的样子说的也跟真的似得，可是周虎赶在韩致远进宫前回来的时候，分明是有许多话要跟韩致远说，绝不是只取一份口供。　　 但不论事实怎样，周虎的这个回答让人放下心。　　 “哦。”韩侂胄点点头，想了想，没什么再问的，便朝大门走去，“致远该回来了吧？”　　 “公子乘轿，哪儿能赶得上骑马，应该还得一会儿。”周虎道。　　 “嗯，本官先走一步，路上应该能碰到。”韩侂胄出了一扇门。　　 “韩大人还要进宫吗？”周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只有进宫的方向才能碰到韩公子，韩大人不是刚从宫里出来？　　 韩侂胄没有回答，或许是故作没听见，或许是不屑回答一个草民的询问，加快脚步，走向轿子。　　 “井盐，这个韩大人奇怪吗？”周虎盯着空无一人的大门，询问慕清颜。　　 韩公子是交代过他怎么说，可是他本来没有打算隐瞒韩大人，他以为在韩公子防备的人当中不包括韩大人，是慕清颜抢着说话与吴诚儒的回答提醒了他，他便也顺着他们的意思往下说。　　 他不明白韩大人有什么可防备的？他不是韩公子的外叔公吗？虽然他最后对韩侂胄提出的问题只是随意的由心一说，可他不知道就这么一个在他看来很平常随意的问题其实已经问进了韩侂胄的心底。　　 “他在朝中为官，可能有些事的做法跟韩公子不一样。”慕清颜道。　　 “可他是公子的外叔公。”　　 周虎心里想不通，嘴上便跟着说出来，一家亲人为什么要“糊弄”，不是完全一条心？　　 “小慕说得对，当了官儿的人跟普通人想法会不一样，没什么好奇怪的。当官儿的人一身官味儿，这就是老夫为什么不想跟他们打交道的原因，不过老夫倒是乐意跟留大人喝个小酒。”吴诚儒说着，捋起小胡子，咂咂嘴，好像真的品尝到美酒的味道，“不行，老夫嘴馋的很，得去找酒喝了！”　　 “吴叔叔，你的事情都办完了？”慕清颜见吴诚儒说着话就要出门。　　 “磨刀不误砍柴工，老夫精神不济，得找点酒补补才好办事。”吴诚儒叹了口气，摇摇头，“唉，要是慕老哥在就好了，你这个小慕，算了算了……致远回来，叮嘱他别忘了换药。”　　 当慕清颜在韩家的柴房看到那个被关押在里面的人时，惊讶的很，原来那个据说是猝发心疾死掉的货郎并没有死，他再次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公子，小人换‘尸’的时候很隐秘，衙役没有发现被掉包，已经把那头装了死猪的袋子送到化人场，一起丢进焚化池烧掉。”韩四向韩致远禀报。　　 “这么说，站在我面前的是个活死人了。”韩致远坐靠在一把软椅上，瞧着那货郎，“活死人也是出气的，总比死了好，你说呢？”　　 “你们……”货郎看看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想做什么？”　　 昨日他被人从临安知府大牢带到刑部，刚被关进大牢没多久就来了个干瘦的小胡子，那人好像是给那些丧失神力守护的人治病的，偷偷抛给他一小团东西，一个纸条里包裹着一枚药丸。　　 纸条上写着，陈秀娘要救他。又听说那个小胡子也能赋予神力，他便真以为是自己人，信以为真，悄悄服下了那颗药，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之后并没有见到陈秀娘，而是一个陌生的家仆，之后就被带到了韩致远的面前。　　 “把你从刑部大牢里弄出来，当然是在救你。”韩致远道。　　 “救我？你为什么救我？”货郎不相信。　　 “我救你，当然是不想你把秘密带到阎王那里去。用你的命换我要知道的东西，很公平吧。”韩致远扬眉一笑。　　 “我并不知道多少，也没做过多少事。我都没陈立他们知道的多，也就是从河里把姓慕的捞出来，指甲缝里嵌了些蓝粉，别的我什么也没干。”货郎道。　　 “这会儿你肯承认自己做过的手脚，表现挺好。”韩致远点点头，“我也知道你没干其他什么事，杨风……就是那个清平居士已经说了，你就是一个糊弄我的幌子，跟陈立他们不一样，你比较纯。”　　 “清平居士告诉你了？他不是已经死了？”　　 “呵，这你都知道？”　　 “我被带到刑部大牢之后，听牢里的人议论的，说是你们审讯的时候把人给失手杀死了，反正当时牢里遮着幕布，跟他们隔得也远，听不清什么，韩公子不是也跟人打听过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