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往拍摄现场的车上。　　 “咱们这档节目暂时叫《麻辣灵媒》，等哪天网络平台的大佬们拍板了，这名字八成就要火遍全网了。”　　 赵小雨听着他的制片人张伟峰一边开车一边在唠叨。　　 张峰常年戴着副眼镜，脾气也不那么讨喜，却是个十足的老炮，对时下火爆的话题节目有自己的见解：　　 “现在这些爆款，都得靠心跳和猎奇，要么就是擦边，你看那些节目名，什么《赤裸求生》、《丛林胖子历险记》、《从床上到急诊室》，现在网络节目就得这么玩。”　　 “你放心，就算万一录制过程出现什么状况，咱们还有后期，都能解决。”张峰继续说道。　　 他们的目的地是城里的百货大楼，这里由于之前牵扯到顾乐乐的案子，并且有部纪实电影即将上映，所以欣然同意他们在此取景。　　 “能有啥状况啊？”赵小雨嘴角一扬，“我可是顶尖的灵媒好伐！”　　 张峰笑了笑，“我也算是这一行的老手了，这回咱们拍摄的片段是用来向各大平台兜售节目的关键。之前那个通灵节目就是因为博主曝光女主持是骗子，砸手里了。你也明白，想要金主掏腰包，咱们得确保节目的专业度。”　　 “我可不是骗子！”赵小雨望着窗外遛狗的人群反驳道。　　 “没说你是骗子。”张峰回应道，“但既然要做这一行，你得亮出点硬实力。拉赞助不容易，要是砸了招牌，下次再想找钱就难上加难了。”　　 要是六个月前的赵小雨，有人这么跟她聊天或许早就一拍两散了。　　 她之前会觉得拿自己的悲痛经历来捞金跟盗墓没什么两样，尤其是挖自家已故亲人的“心头肉”。　　 然而自从卷入顾乐乐失踪案后，再加上马志和溯灵瀑让她名声大噪，钞票滚滚而来，她发现之前那些困扰如今都不值一提了。　　 时机已至，赵小雨今天要在百货商场内随机挑选顾客，施展她的“心灵术”。　　 张峰告诉她至少得搞出三个高质量的片段才能打动平台和金主爸爸的心。　　 瞧瞧那停车场满满当当的车辆，找个容易上套的“小白鼠”简直是手到擒来。　　 抵达现场，赵小雨借化妆师打理的间隙，从她紫色礼裙的大口袋里取出化妆包，这口袋原先是用来藏道具的。　　 以往这个时候，她会花心思调整心境，挖掘潜在信息，但现在情况不同，她是为节目录制做准备。　　 化完妆，镜子里的她仿佛年轻了十岁，果然，脱贫比任何抗衰老霜都管用。　　 扫视一圈停车场，赵小雨锁定一个目标——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士，眼神带着点儿好奇和懵懂，堪称完美的下手对象。　　 “张峰，我在购物车区那儿感受到了强烈的感应。”赵小雨指了指。　　 “你确定不在店里先拍一会儿？外头光线不太好把握。”张峰建议道。　　 “灵感来了挡不住，你就说拍不拍吧？”赵小雨似乎胸有成竹。　　 张峰自然也不含糊，立马指挥团队迅速转移阵地。　　 摄像、录音、灯光人员各就各位，眨眼功夫就把购物车围栏边布置成了临时摄影棚，引来大量吃瓜群众驻足围观。对于他们来说，观众越多，氛围越好。专业人士在镜头前都自带演技buff。　　 在赵小雨接近那位女士前，张峰抢先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递出一叠文件，让女士快速签字画押，密密麻麻的“保密协议”、“ 隐私豁免书”以及各种关于“权益”的法律词汇足以保护接下来的一切行动。　　 赵小雨则不动声色地分析起女士的购物车，悄悄记下几条“线索”：　　 一提大桶装的牛奶说明家里有娃，下午两点不用带看来还在上日托，而且周五不上班，说明老公收入稳定，很可能在顾恩保险公司任职。　　 她手上没有戒指，典型的低调和实用主义做派。消费观念如何呢？　　 满载高价有机食品的购物车已经给出了提示——追求健康和品质。　　 结合她匀称的身材和紧致的肌肉线条判断，很像是一位瑜伽老师，还可能是兼职，正好下午有空闲。　　 接着是娃的数量，通过袜子尺码判断，确定至少俩孩子，其中一个尚处于幼年。　　 牙齿不算太整齐，但也谈不上有什么毛病，这点线索不足以作出准确判断。　　 最后再看了一眼行头，一双崭新的名牌运动鞋。　　 齐活了！推理总结：这位女士是有两个孩子的兼职瑜伽教练，丈夫在顾恩保险公司担任高薪职位，属于标准的中产阶级，两人极有可能在大学时期相识相爱，然后步入婚姻殿堂。　　 此时周围这些看热闹的人群，正好可以为她提供了营造心理暗示的最佳环境。　　 “真的吗？这就能上节目了？”这位自称为周晓薇的女士惊喜交加。　　 “千真万确，美女，准备见证奇迹吧！”赵小雨在心里偷笑。　　 这些人哪怕生活在信息爆炸的时代，还是乐意甚至渴望被“套路”，她们可能对那桶有机牛奶成分表的关注远超过对自己接下来行为的认知。　　 “我的通灵感应告诉我，这位女士，你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特质。”赵小雨面向镜头，几句开场白即博得几声喝彩。　　 围观群众如同一个个等待上钩的鱼儿。　　 “赵小雨，准备好了吗？”张峰在摄像机后头问道，同时告诫围观者保持安静。　　 赵小雨清了清喉咙，伸出手紧紧握住周晓薇的手。　　 第一步：建立信任纽带。　　 “在开始之前，我想说，当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接收到强烈的通灵信号。我们原计划在商场里面拍摄，但有个力量把我引向了你，晓薇。”赵小雨巧言令色，成功使周晓薇脸上泛起感激的微笑。　　 “你真的蛮特别的，以前有没有人这么跟你说过？”　　 周晓薇感动地说：“有的，我爷爷生前常这么说。”　　 “我感觉你的爷爷正以我做媒介，守护在你身边。”赵小雨继续造势，周晓薇顿时感动得双手掩面。　　 “我并不想触及你的伤心事，但我似乎感受到了……消化道疾病，可能生前心脏也不好。是否有这事？”　　 周晓薇只是点了点头，未发一言。　　 这很正常，人食五谷，消化系统难免生病。而且我国消化道癌症数量一度高居所有肿瘤疾病首位。　　 赵小雨装模作样地沉思片刻，继而睁开眼睛，语气笃定地说：“他说他为你和你的家庭感到骄傲，他多么希望能够陪伴曾孙一起成长。你把孩子们照顾得无微不至，晓薇。”　　 谁知，赵小雨睁开眼看到的并非预期中的泪水盈眶，而是周晓薇一头雾水的表情。　　 “可是，我并没有孩子啊。”周晓薇指了指购物车里的幼儿袜子，“我是保姆，今天轮休，在帮主家的孩子买东西。”　　 人群中开始响起小声议论，赵小雨看向张峰，只见他面色阴沉下来。　　 疏忽了疏忽了，得抓紧机会挽救一下！　　 “有对象了？”赵小雨抛出一个问题。　　 “嗯。”　　 赵小雨连忙接招，一手搭上周晓薇的手臂，真诚无比：“所以，我觉得你的祖父其实是想传递一个消息给你，晓薇，也许很快，你就会成为一个母亲。”　　 然而，当赵小雨听到周晓薇的回答时，更是惊得差点石化。　　 “可我是丁克啊。”周晓薇补充道，然后扔出一颗重磅炸弹，“我对象也是女的。”　　 这下局面更加复杂了。　　 赵小雨挣扎着尝试挽回面子，突然扯到以上信息可能象征着重大的秘密，然而人群的兴趣已经明显消退，渐渐散开。　　 “我看今天就先到这吧。”张峰不得不中断这场尴尬的对话。　　 “要不然再试一次吧？”赵小雨不甘心地追问。　　 “再试一次？我还以为你是真能通灵呢。”周晓薇面露失望。　　 “我肯定是真通灵！召唤的阴魂也可能会传达错误信息……”赵小雨极力辩解。　　 “我得走了。”周晓薇打开SUV车门，不再搭理赵小雨。　　 张峰拿着文件朝她挥手，提醒她别忘记合约规定：“除非接到我的电话，否则你不准对外泄露任何信息，晓得了没？”　　 “随便你吧，拜拜。”周晓薇冷冷回应，驾车离去。　　 张峰指挥团队收起装备，转移到百货大楼内部。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他悄声向赵小雨质询。　　 “她应该是刻意隐瞒了一些信息，纯属意外。咱们在商场里再找找，今天肯定会有好运气。”赵小雨整理了一下妆容，为自己打气。　　 “你说‘运气’？赵小雨，你该不会是……”　　 “哎呀，刚才确实有些急躁，没调整到最佳状态。现在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现在准备好了。”赵小雨信心十足地回答。　　 “你最好真准备好了，不然我们这期素材恐怕连平台的门都进不去。”张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