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叔并未理会我爸和小龙舅的分析。 回身对着我就牵起唇角,笑的眉目舒展,“妥了,行礼吧。” 在家人怔愣的眼神中,我对着谢叔再次双膝跪地,行三拜九叩大礼。 即使在梦里已经叩拜过,我仍是激动难言。 上个月我还在院子里写作业,听着墙外婶子们一走一过的闲聊,忧心李爷爷中邪的事儿,当下就已经拜完师父,要重启另一种人生了? “至此后,无论你走到哪里,都是我谢逆名正言顺的徒弟。” 谢叔不疾不徐的道,“先前我总觉得你缺少棱角,如今我发现你并非没有,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为师相信,你会是更好的你。” 我特出息的没听懂。 太激动了。 但不影响我叩拜。 “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 “起来吧。” 谢叔拍了拍我的手臂外侧,从而表明礼成。 “等等。” 爸爸在旁边突然开口,我疑惑的看过去,就见爸爸从小龙舅手里接过一个牛皮纸信封,走到我身边就对着谢叔跪下,“三爷,我还有一事相求。” 我惊讶的睁大眼,“爸,你这……” “你别管。” 爸爸面冲谢叔,一层层的解开纱布,一大团子纱布扔到膝前后,露出了整张脸。 我这才看清楚他的受伤情况。 爸爸额头上贴着方块纱布,脸颊缝针的地方也贴着纱布。 没有贴纱布的地方,皮肤都是青紫泛黄。 在那些青紫上面,又像被做了立体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结痂。 最让我崩溃的是他头发…… 我抬手捂住嘴。 爸爸的头发竟然全白了! 雪白雪白。 像是耄耋老人。 苍苍的诉说着他这段时间的焦心。 “三爷,这一跪,是我感谢您的再造之恩。” 爸爸没看我,对着谢叔扯着青紫的唇角笑了笑,“孩子以后就麻烦你了,我这辈子没出息,但我有福气,我有个特别好的女儿,都说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懂事的孩子没人疼,我家老三就是……” 他对着谢叔发出一记笑音,“好像她咋滴都行,我就总忽略她感受,就像她那天在家写作业,写的好好的,我非得拽她去……非得……” “爸,你别这些了。” 我想打断他的话,爸爸用胳膊搪着我,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三爷,我不配做她爹,孩子在我身边十三年,没享到啥福,六七岁的时候,她经常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是我们村里人好,拉吧了一把,帮我把孩子带大了,本来合计最难得日子都过去了,没成想,孩子又为我挡下这么大灾……” “姐夫你看你,说这些干啥啊!” 小龙舅咧着嘴,“整的人难受不拉的。” “是,我不说了。” 爸爸抹了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信封递给谢叔,“三爷,这里面是一张存折,密码是老三的生日,里面有三万块钱,是我和凤丽给老三攒的以后上大学的钱,自打知道你要收我家老三为徒,这存折我就放小龙那了,怕的就是哪天老三突然醒了,着急来拜师回村里现取不赶趟,正好,今天我小舅子就帮我拿过来了,以后老三在您那,顶一顶她的花销……” 我挎坐在一旁,眼前太过模糊,连爸爸的脸都看不清晰了。 谢叔叹出口气,“长林兄,你先前已经给了我两万块,以后,家里不生活了?” “三爷,不一样,那两万,是我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我万长林不是差事儿的人。” 爸爸挪动着膝盖将信封放到桌子上,“这三万是我给老三的钱,您要是不收,我心里可难受,本想一直攒着,哪怕她将来不上大学,也给她多置办些嫁妆,现在……三爷,一定要让三儿花这个钱,不然我总觉得她不要我这个爹了……” “爸!!!” 我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 既有身体难受的反馈,也有我对家人难以形容的爱。 音落,便眼前一黑,软着身子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