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屈云灭不作声了,萧融就知道要坏,他立刻转身笑着对宋铄说:“好了,昨夜匆匆忙忙,未曾能让宋公子拜见大王,如今既见过了面,大王又需要休息,宋公子不如就先回去吧,等到了陈留之后,自有寒暄了解的时候。” 宋铄瞅瞅他,眼神里好像很有内容,蓦地,他笑了一下,然后拱拱手,听话的转身出去了。 萧融微笑着目送他离开,直到帘子都被放下了,萧融才一秒收起客套的笑,又把身子转向屈云灭这边。 紧跟着,他跟屈云灭就同时开口。 “大王太失礼了!”/“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萧融:“……” 屈云灭:“……” 两人一愣,还是萧融先开口:“这礼物有什么问题,大王有所不知,这宋铄的才能不在我之下,他有国相的本领啊!一个宋铄,堪比千军万马!” 对此屈云灭的回答是嗤笑一声:“是国相的本领,还是吃糖的本领?” 萧融:“……” 他继续为宋铄说好话:“宋铄的性格是有些张狂,但他也有张狂的资格不是吗?” 屈云灭依旧不以为意:“有没有张狂的资格不是他说了算,而是本王说了算,身为士人,行事却乖张无礼,你说本王之前为何不说说他,叼着糖进来,成何体统!” 萧融:“……” 你什么时候还在意过这些了!你就是看宋铄不顺眼,所以借题发挥! 运了运气,萧融道:“那如何能一样,宋公子如今未得一官半职,尚且算是我的客人,大王难道也是我的客人吗?” 屈云灭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但他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过萧融了:“好罢,姑且算你说得有理,但你当真以为本王能接受这就是你所说的大礼?” 萧融默默瞅着他:“那大王的意思是?” 屈云灭瞥他一眼,“送礼,当投其所好。” 萧融:“……” 萧融觉得他这是为难自己。 屈云灭能有什么爱好,无非就是打仗和打架,这个萧融满足不了他,就自己这小身板,估计下场就跟那个戏竹一样,还没动手呢,就已经横死当场了。 不好奢华、不喜享受,屈云灭的生活就跟他的脑袋一样简单,无聊到令人发指。 唯一让萧融能明显看到他的喜好的一次,便是他拿着院长那把大宝剑的时候,可是萧融也不打算把这剑送给他。 抿了抿唇,萧融回答他:“那我再琢磨琢磨,烦请大王静候佳音。” 没想到他答应了,屈云灭还以为这番胡搅蛮缠不会起作用呢。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往自己身上瞟了瞟,看着腰间缠绕的白布,屈云灭心想,早知道受伤这么管用,他早就用上这一招了。…… 感觉已经把屈云灭安抚下来了,萧融便坐到床边上,再次跟屈云灭说起宋铄的重要性来,他怕屈云灭跟对待佛子一样,对着宋铄也出言不逊,虽说屈云灭保证过不会再那样了,可是宋铄比佛子招欠,万一他把屈云灭惹急了,那就什么都不好说了。 萧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宋铄在金陵遭受的排挤,说到他们宋家在南雍的尴尬地位,为了给宋铄增加一点印象分,萧融连宋铄他祖母都提起来了,毕竟屈云灭这人还算是尊老爱幼,平日里他对陈氏就挺好的。 萧融说的苦口婆心,他并没有发现屈云灭的眼神逐渐产生了变化,也没发现他说的话已经起作用了。 就是起作用的方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屈云灭:行事乖张、恃才傲物、出身世家、备受排挤、孤身打拼…… 而且他还有天生的弱症,更巧的是,他还有个疼爱他的祖母!嚯——怎么处处都跟萧融这么像啊,嗯……也不能这么说,因为他处处都比萧融差一些,相貌性格是他能看见的,至于聪明才智么……不管了,既然其他地方都差,那聪明才智肯定也差。 屈云灭对佛子的不喜已经达到了巅峰,旁人是很难得到和佛子一样待遇的,屈云灭对宋铄顶多是觉得他有点碍眼,还不至于到厌恶的程度,如今听了萧融的话,他更是转变了态度。 萧融在他面前从来不说自己过去的经历,偶尔提及一两句,听上去也怪让人心酸的,比如他和阿树孤身赶路,路上会遇到匪徒,还遇到过想要强抢男丁的豪族,每当遇到这种事,萧融都会让阿树躲起来,他自己去应对,虽说每一次他都化险为夷了,可阿树一提起这些事,就忍不住的打哆嗦。 再比如他们主仆二人都没什么银钱,在路上每一日都是省吃俭用的过,一开始雇马车,后来雇牛车,最后雇驴车,要不是萧融身体不好,他甚至连驴车的钱都想省下来,直接走着去算了。 没找到他的时候,萧融便是过着这样的苦日子。 昨日之事不可追,由于萧融不愿意提这些,屈云灭自然也不会勾起他的伤心事,只是偶尔的时候,他熬炼完了筋骨,微微喘着气望向远方天空时,他会想到这些,然后心中就产生了一种名为懊悔的情绪。 若他们能早些相识,那就好了。 可这种假设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萧融曾经经历过的所有艰难,他都无法抹去,这是他心里的一件憾事,也是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讲述的隐私。 但此时此刻,听着萧融说宋铄有多不容易,屈云灭忍不住的拿他们两个做对比,然后他对宋铄的态度就缓和了许多。 沉默片刻,屈云灭说道:“既如此,便让他留下吧。” 萧融的嗓子立刻就卡了一下,他惊愕的看向屈云灭,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好说话了:“大王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