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当时整个镇北军就是一个光棍集团,但张老太公还是一眼看中了在其中不算最好看、不算最勇武、乃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窝囊的简将军,甚至力排众议,连女儿带儿子都一起扔进了镇北军。…… 幼年时候,张别知是蜜罐里泡着长大的,八岁时遭逢大难,他们家躲进地窖才逃过死劫,后来胡人试图治理这片土地,他爹三番五次被请过去,要么是要钱,要么就是威胁人,偏偏其他邻居不知情,还以为他爹投靠胡人了。 那段时间张别知过得不太好,走哪都是冷眼,他又是个暴脾气、小霸王一般,非要跟人打、跟人骂,只要不被关在屋子里,他就天天都出去惹事。 再后来,镇北军来了,他的新靠山也到了,曾经积攒的那些怒火让他彻底变成了一个惹事精,偏偏简峤是他姐夫,无论如何都得搭救他一把,更让人讨厌的是他居然有几分本事,真要动手脚,一般人都打不过他。 如此一来,就导致他这人口无遮拦、欺软怕硬、喊打喊杀、且不知好歹。 总结:这就是个地位有点高的无赖。 没跟萧融有交集的时候,张别知对他还没什么感觉,如今来接他的祖母了,张别知就觉得他这人事真多,一个士人而已,凭什么劳动自己来接他的家人。 他心里这么想,居然也敢在阿树面前这么说,而阿树在外都是很安静的性格,他就这么沉默的听着,有时候张别知觉得他在发呆,其实根本没听自己说的牢骚,但每当这么想的时候,他就会发现阿树的眼睛在往左看,等他说完了,阿叔的眼睛才会静静的垂下来。 张别知要是学过心理学就好了,那他就会知道阿树这是在认真背诵他说的每一句话,留着以后用来告状呢。…… 到了新安,阿树归心似箭,他当初在这也没待多久,但还认得回去的路,张别知不耐烦的跟着他,终于来到一个小门前面,阿树克制着激动的心情,然后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张别知:“……” 你是敲给耗子听的么。 他一脸不快的推开阿树,直接咣咣的砸向这只能供单人出入的小木门,砸的门板直晃悠,仿佛下一瞬就要塌了。 这房子当初还是萧融去找人租下来的,价格还可以,不高也不低,里面有两间正屋、一间角屋,还有一个小院。 阿树怕他真把这院子砸出个好歹来,赶紧又挤了回去,这时候,门突然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都是皱纹,表情也十分警惕的老太太伸出了脑袋。 她不看阿树,直接看向张别知:“你便是刚才敲门的流氓?” 张别知:“……” 他差点气的蹦起来:“你说谁是流氓!我是来接你投亲的好人!” 殊不知他这话一出,老太太勃然变色,赶紧摆手:“什么?!老身已是花甲之年,怎么能再与你成亲呢,更何况好女不侍二夫,不可不可。” 张别知:“…………” 他的脸都要气绿了,“我、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你跟我成亲了!你——” 阿树一看就知道这是老太太又犯病了,而且还挺严重,他怕张别知冲动,于是连忙拉着老太太看自己:“老夫人,是我呀,我是阿树,你还记得我吗?去岁我同郎主一起出远门了,郎主说过以后要来接你和小郎主,老夫人,这些你都还记得吗?” 老太太往后缩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疑惑的看着阿树:“你是……阿树?” 阿树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没错!” 老太太瞬间激动起来,当场就要落泪:“阿树,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啊,三十年前你娘子没有等到你,就这么撒手人寰了啊!” 阿树:“…………” 三十年前他爹都还是个奶娃娃呢。 张别知看着阿树一脸便秘的表情,终于感觉痛快了。 敢情这老太太对谁都这样,不是单独针对他。 好在出门买东西的萧佚很快就回来了,见到门口多了一群人,他瞬间就以为是有人要刁难他们,等看到阿树的身影,萧佚才呆了呆,然后他的眼圈就红了。 快九个月没见,萧佚长高了一点,但变化也不是特别大,有他在就好办多了,老太太虽然糊涂的要命,最起码还听孙子的话,听阿树说萧融要让他们去陈留,萧佚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的中途,他才问阿树萧融过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点了。 阿树:“……” 他还是别回答了。 也是这时候阿树才把萧融交给他的第二件事告诉了萧佚,萧佚听完了有点愣,但在他心里,萧融与他就是一家人,他想办的事情,自己一定要替他办到。 把家里的事都留给阿树,萧佚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出门去了。 萧融临走前叮嘱过他很多事情,首先他不能再和原先大哥的熟人相交了,这样会引来麻烦,其次萧融让他不要随意拜师,作为萧融的弟弟,萧佚以后免不了的会被人关注到,要是随便拜了一个没什么名气的老师,有可能以后的大文人就不愿意收他了,毕竟这时候名气真的很重要,那些文豪们也喜欢对比互相的地位。 萧融认为自己不过是公事公办,临走之前给这个小孩把该打算的都打算好了,殊不知他这态度已经让萧佚非常感动了,而且他没有丢掉责任的意思,字里行间都是以后要带着萧佚一起生活的,也难怪萧佚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因此他走了以后,萧佚严格听他的话,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家读书,出门也只是参加一些文集,文集就是此时文人的聚会,萧佚有几分才气,又跟萧家沾边,哪怕他年纪小,一些文集也愿意让他参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