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斗声渐渐停止了,萧融仍旧扶着树干,不过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李修衡提着刀,走到他面前,还不等他说什么,萧融先崩溃的大喊:“别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杀我……” 李修衡冷哼一声,收起刀,让一个部下把萧融拎起来,然后继续上路。 杀人的时候挺爽,等杀完了,李修衡才想起来,带路的人没了。 不过,左右已经出了雁门郡,而且,不就是一直往南走吗,也没多难啊。 萧融换了匹马坐着,照旧颠的他想吐,大腿估计也磨破了。 马鞍出现的时间还不长,如今有些人习惯了坐在马鞍上,也有的人就习惯直接骑马背,李修衡这些人就是直接骑的,折磨的萧融苦不堪言。 但萧融身残志坚,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扰他的套话:“你们究竟要带我去哪,南雍吗?”没人搭理他。 “但我记得,南雍大小势力,你能去的都去过了,镇北王说你是无处可去,才会投靠清风教。” 李修衡额角青筋迸起,但看在赶路的面子上,还是没搭理他。 萧融在脑子里把此时南雍的势力们过了一遍,突然,他灵光一闪,“我懂了,你是要去投靠建宁太守,黄言炅!” 日后的黄言炅,厉害到能把屈云灭一族都给灭了,但目前,他就是个偏远地区的小小太守而已。 而黄言炅和屈云灭,也不是各自声名鹊起以后才对上的,早在他俩都没什么名气的时候,他们就认识。 十年前,屈云灭带着残部逃走以后,他也去了南雍,因为只有兵、没有粮的他,根本养不起那么多人,为了活命,他只能投靠他人。 而他选择的人,就是当时的庐江太守,黄言勤。 黄言勤是黄言炅的哥哥,跟弟弟比起来,这个黄言勤有仁义之名,而且特别拥戴朝廷,是当时在哪都吃得开的一个人,他收留了屈云灭,还相当看好屈云灭,一度把他弟弟的风头都压了过去。 但黄言炅可没他哥哥肚量大,他针对屈云灭,也针对他带来的镇北军残部,让屈云灭受了好多气,一来屈云灭还想复仇,二来他不愿意守护乌烟瘴气的朝廷,所以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离开了。 走之前,屈云灭拒绝了朝廷的军令,带走了大批粮草,还跟南雍军队打了一场,以少胜多,让南雍颜面扫地。 南雍朝廷不痛快了,黄言勤这个伯乐自然要跟着倒霉,他被收了兵权,太守的位子也被撤了,郁郁寡欢,三年后,死在了自己家中。 但黄家是个世家,黄言勤被撤,他弟弟就会顶上去,只是,庐江和建宁,这一个繁华一个荒凉的,区别实在是有点大。 黄言炅本来就不喜欢屈云灭,现在又把他当成了眼中钉,不过,此时的他还是比较有理智的,他知道自己没有跟屈云灭对战的实力,所以一直龟缩在建宁郡猥琐发育。…… 就算萧融猜出了他们的目的,李修衡也面不改色,在他看来,萧融就是一个包袱,掀不起风浪、也丢不了。 萧融则是一脸的恍悟,他现在终于知道,自己高热的原因在哪里了。 李修衡不是原因,庄维之的叛逃也不是原因,而庄维之到了黄言炅那里,奉上更多的关于屈云灭的情报,才是真正的原因。 如今外人都还觉得黄言炅是个不起眼的小太守,但只有萧融知道,他已经攒了很多的兵马和粮草,随时都能起事。 不过,他需要一个契机,在这个道义压死人的年代里,不管是谁想要造反,都得想个绝对正当的名目才行。…… 太阳出来了,此时大约是巳时一刻,距离萧融被劫走已经六个时辰了。 萧融安坐在马背上,寻思着还能找什么借口让他们停下,而这时,萧融突然动了动耳朵。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轰隆隆,雪崩似的。……官道上哪来的雪啊。 正疑惑的时候,载着他的那个人高声大喊:“将军,追兵追上来了!” 李修衡十分震惊,居然追上来了? “有多少人?!” 在萧融听起来就是轰隆隆的声响,这人却能听出更多的信息,而且越听,他的脸色越苍白:“五百……不,一千……将军,似乎有三千人,还全是重甲骑兵!” 李修衡:“…………” 三千重甲骑兵?!就为了追他和庄维之?! 太大手笔了吧,哪怕是屈云灭他大哥刚死的那几年,屈云灭也没动用过这么大的阵仗啊! 李修衡想不明白,也来不及想明白了,从听到动静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完,大军快,屈云灭的动作更快,他历来都是率先冲锋陷阵、且毫不畏惧千里追敌,他们马上就要被包围了。 这几个人慌得六神无主,萧融却还有空闲扭过头去,眯着眼从尘土中辨认,来的是不是镇北军。 半晌过去,他歪了歪头。 镇北军还没看见,但是镇北王,他看见了。 屈云灭单骑驰骋,望不到头的荒野上,只他一人在飞速的向自己赶来,他穿着黑色的盔甲,背后是一杆银亮银亮的长矛,上面的红缨簌簌闪动,在这枯黄的荒野当中,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萧融费劲的扭着头,明明脖子都有点疼了,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没把头扭回去,而屈云灭拎着缰绳,也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 他好像看到萧融了。活着的。 屈云灭立刻俯身,大喝一声,狠狠的踢了一下马腹,马儿吃痛,顿时跑得更快了。 而李修衡这边都要吓死了,他们拼命的催促马匹,嚷嚷着屈云灭要追上来了,却还是无力回天,屈云灭的马头出现在这群人身后的时候,他们以为自己的脑袋马上就要被割下来了,谁知,屈云灭挥舞起那杆雪饮仇矛,只是往前一伸,然后用矛杆,一下把萧融给墩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