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渡河以后,那就是他们镇北军的地盘了,既然来了,就别想着再走了。 张别知愣了愣,他有个疑问:“让我去?” 萧融这几天不是一直都让他装成白痴吗,在外人面前总是要看不起萧融的样子,这时候又让他去雇人回来保护萧融,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萧融听出来了张别知的言外之意,他不禁挑了挑眉,没想到啊,低配版居然学会思考了。 他笑了一声:“就是要你去,旁人又不认识这些异族都来自哪里,只有你知道。况且我想接下来不管我们停留多少时日,我都不可能再见到陛下了,你也不用再保持你原来的模样了。” 如果昨晚没发生那样的事,或许他还得要求张别知再装一阵子,但孙仁栾自掘坟墓,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太后激烈对峙,不管孙太后还是小皇帝,此时应当都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话了。 萧融甚至盼着他能说点自己的坏话,因为他越这么说,那两人越不会信。 张别知似懂非懂,他眼巴巴看着萧融,想让他再说得明白一点,然而萧融已经转身离开了,其余人则庆幸被派了这样差事的人不是自己,他们当然更愿意贴身保护在萧融身边。 跟他们不一样,张别知不挑任务,或者说,他没有屈云灭亲兵们的顾忌,所以更愿意服从萧融的命令,况且在这二十几个人当中,他是最不担心萧融安危的人。 该担心自己的是这群金陵人才对,能让萧融情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都要做成的事,未来的回报必然更是惊人,哼,可惜他们太过短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了呢。* 孙仁栾派人请萧融来,是要让他参加今日的八公会议。 额,用参加这个词也不准确,正确的说法是,孙仁栾要借着八公之手来打压萧融。 萧融刚进宫门的时候,他带了十几个护卫的消息就已经传了进来,这群老头们当场就哈哈大笑起来,大家都是文化人,自然不会辱骂萧融,不过温和的讽刺是少不了的,他们高高在上的评价着萧融这几天的行为,不管好的坏的,反正从他们嘴里说出来,那就全是坏的。 连萧融这最为瞩目的样貌,在这群老头嘴里也是他绣花枕头本质的证明,他靠着一副好颜色蛊惑人心,那镇北王大约就是被他这张脸迷得团团转了,可是你又能责怪镇北王什么呢,出身草莽之人,见到一点好东西就迈不开腿了。 说这话的人阴阳怪气,听着的人却觉得十分风趣,笑声再次充满整个宫殿,孙仁栾看着他们,却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十年前,不是此时的这群人,却是另外一群人坐在这里,同样对一个籍籍无名之人大肆点评,嘲笑出声,从出身到长相再到名字,他们说的仿佛这个人下一秒就该去死了,如此不堪又如此下贱,根本就不配在这世上活着。 而那人就是屈云灭。 稍微动动脚就能让整个金陵惊吓非常的屈云灭,曾经强逼着他们发下印玺与圣旨、承认他是名正言顺的镇北王的屈云灭。 江山代有才人出,先是一个屈云灭,后又有一个萧融,为什么身负大才者都在淮水的另一侧,而且他们都年轻、都还有很长远的路可以走。再看看金陵。 孙仁栾有时会觉得自己已经垂垂老矣,他站在权力巅峰已经很久了,他能纵观天下,却看不到自己身边的这群人该何去何从,年初之时天象有异,有人对他说这是镇北王气数已尽的意思,如今看来却不尽然。兵祸起,岁星移,紫微将倾,地火将生啊。 他也是略懂一些星象的,年初的天象从未指名道姓,说镇北王会如何如何,可岁星换位,紫微将倾,这都是最明显不过的预兆,气数将尽的并非是镇北王,而是这苟延残喘、名存实亡的贺家皇朝。 孙仁栾和贺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他无法对贺家人取而代之,也无法将自己与贺家割舍开来,若这星象所预兆的事情是真的,那他想,待到大厦将倾的那一天,他也会是无尽尘埃中被掩埋的一员。 可是那又如何呢,他这一生经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天象也不能阻止他的脚步,他依然会做自己该做的,直到时局已定,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天象,而是真的刀剑铮鸣立在他眼前时,他才会停下,闭上眼睛,享受他的永宁。………… 等到萧融进来,这群人立刻虚伪的扬起微笑,仿佛他们个个都是慈祥的好人,萧融也朝他们笑笑,然后便徐徐落座,开始跟他们商谈正事。 无非还是出兵的事,八公不一定全都是孙仁栾的心腹,但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他们还是很团结的,孙仁栾已经将那一日萧融说过的部分话告诉了他们,他们对于出兵的事不是那么抵触了,但前提是,萧融必须主动撕下一块身上的肉送给他们。 表面承认归顺朝廷可不行,必须要有实际上的行动!朝廷如今也缺兵马,让镇北王送来五万拱卫京师,这不过分吧? 萧融呵呵笑:“五万是不是少了一些。” 这群老头一愣,他们既是故意为难萧融,也是存着跟他砍砍价的意思,镇北王不傻的话,就不可能送五万兵马过来,但哪怕送一万过来,不也是赚吗。 谁知道萧融会这么说,他们正有点懵萧融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听萧融慢悠悠的说:“五万兵马如何够拱卫京师呢,若为拱卫京师,诸位应当索要四十万才是,由大王亲自带兵布阵、渡过淮水,诸位只需将城门打开,便可收到我们大王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