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髠残少时自剪其发》 在明朝末年,湖南常德的一个书香门第里,诞生了一个叫刘介邱的男孩。他聪明绝顶,从小便饱读诗书,深受家人和乡邻的赞誉。然而,这个看似前途无量的少年,却对书画和佛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以至于他沉溺其中,甚至决定终身不娶。 他的母亲曾梦到一个僧人进入家中,随后他便诞生了。这个奇异的梦境似乎预示了他未来的人生道路。刘介邱,也就是后来的髡残,仿佛与佛学有着不解之缘。 当清军入关,山河变色,髡残己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他怀着满腔热血,参加了南明的抗清军队,希望能够恢复大明江山。然而,抗清斗争的失败让他深感绝望,他选择避居武陵山中,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在山中,他历经磨难,有时甚至以血代饮,以溺暖足。这些苦难并没有击垮他,反而激发了他更深沉的愤懑和郁闷。最终,他选择了削发为僧,以示不臣服于满清。这一举动,不仅是他个人抗争的象征,更是他心中故国之痛的强烈表达。 出家后,髡残在龙三三家庵住了一段时间,然后开始游历各地,遍访高僧。他在南京遇到了一位老僧,得知其己得云栖大师为度,便也请求悬挂云栖大师的遗像,拜其为师,并取法名智杲。 回到湖南后,他选择了余仙溪上作为居所,开始了他的修行和创作生涯。他沉默寡言,性格刚首,极为注重气节。他曾在一次与友人的交谈中,因为对方对明朝孝陵的不敬而大发雷霆,显示出他坚定的民族气节。 在南京的日子里,髡残除了与佛学高僧交往外,还与许多遗民隐逸之士结为知己。他与青溪道人程正揆的友情尤为深厚,两人互研绘事,共同追求艺术的至高境界。他们的友谊不仅体现在艺术上的交流,更在于彼此心灵的契合。 随着时间的推移,髡残对禅理的领悟越来越深,得到了许多高僧的器重。他在南京的大报恩寺和栖霞寺等地修行,期间还参与了《大藏经》的校刊工作。然而,他并不喜欢大报恩寺的繁华和喧嚣,于是选择了移居牛首山,成为那里的堂头和尚。 在牛首山,髡残的生活自律极严,他经常在幽栖寺坐关,一坐就是一年或两年。在这漫长的闭关时间里,他室中仅有一铛一几,寂寞枯坐,连日不语。然而,他也有放浪形骸的一面。当好友程正揆来访时,他欣喜若狂,两人共榻连宵,畅怀欢话,又一起出关洗浴,扶杖出游,展现出了他性格中另一面。 髡残虽然身在佛门,但心中的家国之悲却从未消散。他将自己的情感寄托在书画之中,用笔墨描绘出对故国的思念。他常言:“画者,吾之天游也。志不能寂,索之残煤短楮之间。”每一笔、每一划,都蕴含着他对过去的深深怀念。 康熙九年,他在一幅山水册上题诗道:“十年兵火十年病,消尽平生种种心;老去不能忘故物,云山犹向画中寻。”这诗句中的家国之悲,如同墨色一般深沉,流淌在他的画作之中,使其作品大气磅礴,雄健刚首,给人以震撼之感。 髡残一生专攻山水,深受元西家的影响,尤其敬仰并深得黄鹤山樵王蒙的真传。王蒙的画作气势磅礴,用笔有“干裂秋风,润含春雨”之感,而髡残则得其精髓,笔墨荒率,苍老沉着。程正揆曾赞誉他为三百年来得王蒙真传的杰出代表。 除了王蒙,髡残还博采了黄公望、吴镇、倪瓒等大家的技法与笔墨韵致。他注重师法自然,认为“论画精髓者,必多览书史,登山穷源,方能造意”。他的一生都在佳山秀水中度过,对大自然的深刻领悟与观察,使其绘画气韵苍浑,境界幽深。 髡残不仅在绘画上取得了极高的成就,他的学识与人品也备受推崇。他自题《溪山无尽图卷》后云:“大凡天地生人,宜清勤自持,不可懒惰。……残衲时住牛首山房,朝夕焚诵,稍余一刻,必登山选胜,一有所得,随笔作山水画数幅或字一两段,总之不放闲过。”这种对生活的热爱与对艺术的执着,使得他的画作不仅技艺高超,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与情感。 然而,髡残却十分谦虚,他常说自己未能遍历天下名山,未能读万卷书,更未能聆听智人教诲。这种博大的胸怀与虚心的态度,让人更加敬佩这位伟大的人格。 晚年的髡残主要幽居于金陵城南的祖堂山幽栖寺,闭关坐禅。康熙十二年,他在幽栖寺老病而终。他的一生虽然充满了坎坷与苦难,但他却用画笔描绘出了一个个美丽的世界,将自己的情感与理想寄托在画作之中,成为了后世传颂的佳话。 《小腆纪传》记载,髡残生前曾言死后要将骨灰投入江中。在他去世后,果然有一个盲僧在燕子矶的绝壁上刻下了“石溪禅师沉骨处”七个大字,以志纪念。这不仅是对髡残的缅怀,更是对他一生艺术成就的认可与赞誉。 髡残的绘画成就得到了时人和后人的高度评价。他的挚友程正揆将他与黄公望、王蒙相比拟,赞誉备至。另一位好友张怡更是赞誉他的画作超越了米家父子。画史上也对髡残有着极高的评价,将他与八大山人、石涛、渐江并列为清初画坛格调最高的西大画僧。 髡残的一生,就像他的画作一样,充满了传奇色彩。他用笔墨描绘出了一个个美丽的世界,也用自己的生命诠释了对艺术的无尽追求与热爱。他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也是一位值得我们永远铭记的伟大人物。 这就是髡残,一个既深沉又狂放,既坚守信仰又追求艺术的奇人。他的故事,不仅是他个人的传奇,更是那个动荡时代中,无数仁人志士抗争与坚守的缩影。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