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绫对张泽的态度,不过是绝大多数前朝遗民对他态度的一个缩影。 其实,张泽一直都是知道的: 自己不过是前朝遗民特意养着的一个吉祥物,是关巍山专门扶植的一个傀儡! 前朝遗民的主心骨,一直都是关巍山,不是他这个皇子! 正因如此,那些家伙才会对他想救就救,说杀就杀! 念及此处,张泽把手伸向后腰。 “这道疤,只怕是消不了了!” 深吸口气,他犹如自语般说道。 再放下手掌,他耸了耸肩,缓步往城中小院儿赶回。 刚进院子,他便放缓了脚步,巡目在院中打量。 等看到院门门槛后那根跌落的断竹签子,张泽眼神急颤! “有人来过!”警惕一起,他的行动变得更加谨慎。 仔细在屋里屋外都检查一番,他发现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可这并没有让他吁一口气,反而胸口那口气,悬得更高了! 如果来的不是闯空门的贼,那么就说明,来人大概率是来确认他的身份的! 这座院子里的生活气息算不得浓郁,所以张泽不确定来人是否查出了什么端倪! 换句话说,来人有可能已经对他刚开的小号产生了怀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今敌暗我明,多想无益。等憋不住了,他们自然就会主动跳出来的!”想着,张泽揉揉太阳穴,洗漱一番便躺在床上睡起了大觉。 他这边睡意正浓,柳文浩却刚接到汇报。 “你确定张炜被召进皇宫了?” “回大人,属下亲眼看到他进的宣和门。” 闻言,柳文浩眉头紧锁,手指敲击桌面,不知在琢磨什么。 另一头,被张泽收拾过一顿的韩大人,这会儿已经把户部近些年来派往潼州的商队记录都翻了出来,并自己进行了一番查阅。 看着看着,他便一个猛子把面前的文件合了起来。 “这里面的猫腻不少,水好像还挺深啊!” 能进入户部当官,当然不可能是个纯傻蛋。 透过商队记录他发现,户部有人和潼州方面的往来极为频繁。 可明面上,潼州不过是个穷山恶水之地。 “不行不行,不能再看下去了!” 为了不引火烧身,韩大人没再继续翻阅。 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却在暗中猜测究竟是谁维持着和潼州方面的过密联系。 “这事儿,应该不会和我们家的人有关吧?” 越想他越不安,迟疑良久,还是决定对到手的资料做点手脚。 此举看似聪明,但最后却被证明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隔天,张泽因为到手的资料大量缺失,因此猜到这位韩大人或有亲近之人涉案。 如此一来,张泽干脆把韩大人的家人当成了潜藏目标。 这一查,立马就查到了线索。 韩大人,大名韩司平,户部郎中。 其父乃翰林院学士,不握实权。 但是,韩司平还有个舅舅,名叫曹耀宗,乃漕运巨头。 户部和曹耀宗之间有着长期合作契约。 不止如此,张泽去码头查问后获知,在曹耀宗的船坞之内,一直停靠着许多专门为朝内高官打造的私家货船! 也就是说,不止户部,曹耀宗和朝堂上很多人都有利益牵扯。 有意思的是,频繁出入潼州的那支船队,虽然打着户部的旗号,但船也是曹耀宗的! “这么一看,似乎有必要和这个曹耀宗聊聊了啊!” 但在那之前,他扮成码头上的苦力,先和曹家船队的水手们套起了近乎。 目的嘛,当然是打听那支出入潼州的船队,究竟是拉了什么货了! 不过对这个话题,被养在曹家的那堆水手是讳莫如深。 连刚到手的猪肘子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水手们都像避瘟疫一样避着他。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诡异的是,还有人专门来找张泽的麻烦。 “头儿,就是他,整个早上都在咱们码头上问东问西的!” 领路的是某个刚拒绝张泽提供的猪肘子的精瘦汉子。 领头的则是一个五大三粗,还扯着膛子的魁梧大汉。 在领头的壮汉身后,跟着二十来号提着棍棒、绳索的粗狂男人。 张泽这会儿嘴里还塞着肉呢,整张嘴巴都油光水亮的。 看着来人,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出口却是一阵嗯嗯啊啊的含混之声。 咕噜咕噜,张泽囫囵把肉吞下,再开口,终于能让人听清了。 “你们这么大阵仗要干嘛?” “干嘛?小子,不如你先告诉大爷,你在我们的地盘上问东问西的是想干嘛!” “听说这儿招水手,我那个不过就想看看能不能谋个差事儿。” 张泽把手胡乱在身上一抹,然后热情地递到对面领头的壮汉面前。 壮汉满脸嫌弃,直接把他的爪子拍开,冷声道:“就你?” 说着,壮汉把张泽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嘲讽道:“浑身没有二两肉,我们船上可不收你这样的瘦猴子,识相的就赶紧滚,别他娘继续搁这儿碍事儿!” “就不能再考虑考虑?” “考虑个屁,让你滚,听不懂吗?”壮汉把虎目一瞪。 “那好吧,诸位忙,小子就不叨扰了!” 张泽故作失望,扔下一句,利落调头,半秒钟也没多留。 看着他的背影,那些个水手还在抱肚嗤笑。 笑着笑着,突然有人轻咦了一声。 “不对啊,刚才那货少说买了得四只肘子,要到咱船上讨活的人怎会出手如此大方?” 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场中充斥的嘲笑声咻然消散。 领头的壮汉往那堆遗留在现场的蹄膀骨瞥了一眼,神色大变。 “娘的,那小子竟敢骗我。都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追!” 随这壮汉一声令下,二十多个水手一窝蜂涌出,整一副气势汹汹。 追了好几百米,也没能追上张泽的身影,反而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而事实上,张泽并未走远,这会儿已溜上了停在河岸的货船。 “刚才就问过了,这艘船刚从潼州回来!” 深吸口气,张泽压低了脚步,潜入货舱,仔细查看。 但里面除了一些空木箱之外,再也没有别的。 不过,在空箱子之内,还遗留了一些并不起眼的东西。 比如漆和桐油的味道,又比如白鹇和野鸩的羽毛。 “箱子里,之前装的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