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剑锋从自己的脖子上脱离，张泽重重地吁了口气。　　 抬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还滚烫的鲜血，烙得他手指生疼。　　 “这笔账，爷先给你记着，来日再找你讨！”擦完手指，张泽暗中嘟哝。　　 深吸口气，强行摁下心头涌动的负面情绪，他启开了嘴唇。　　 “无召不得入京，是先帝给王爷们定下的规矩！”　　 “在没有公然拉起反旗的现下，想必没有哪个王爷会公开说自己这次是擅自入京的！”　　 “换句话说，您担心的脸面问题，其实不成问题。”　　 “但您既然心里不痛快，那小的自然得想办法帮您出了这口恶气！”　　 “原本，小的是打算请您拟旨，把各家小王爷也一起请进京的，不过既然时间上来不及了，那就只能暂且作罢！”　　 出言之初，张泽还有些顾忌，所以语速相对较慢。　　 不过越到最后，他表现得越自然。　　 宋天却听得嘴皮子直颤，没好气道：“你是把我当傻子，还是把那些老狐狸当傻子？”　　 “小的可是一直都很钦佩您的聪明才智的！”张泽真心实意道。　　 “那你凭什么认为，只要我下令，那些老狐狸就会放自家继承人进京？”　　 以目前皇室和各藩王之间的微妙关系，哪家王爷会给皇室把自己一家一网打尽的机会？　　 这儿毕竟是皇都，是皇家的地盘！　　 闷了许久，张泽才低声道：“如果小的没有料错的话，王爷们是绝对不会把自家继承人唤来京城的！”　　 “知道你还……”宋天眼睑一掀。　　 张泽却没等她发作便促声补充道：“可您别忘了，王爷们已经在京城了！”　　 微微一顿，他咧着嘴角，悠悠继续道：“此外，所有藩王都是先帝亲旨册封的！”　　 “您若以参加先帝祭礼为由相召，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为了自己在都城期间的安危，王爷们即便不想让自家继承人进京，也得编一个让满朝大臣，让天下人信服的借口！”　　 “如此一来，主动权不就掌握到您手里了？”　　 张泽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但每一句都条例清晰。　　 “还是太想当然了！”　　 宋天听完，却对他的策略不是很认可。　　 因为，皇帝的命令必须是绝对的！　　 若下旨后，又默认各家小王爷可以不来京城亲身参加祭礼，那就等于打她自己的脸！　　 甚至一着不慎，这份旨意还会成为各位王爷与皇室翻脸的导火索！　　 “陛下说得在理，或许是小的疏忽了。”听完驳斥，张泽微微颔首，但马上就改换了话锋，“但小的认为，陛下不是非要拟旨，只需透露出有那么个意思就行。”　　 宋天再次摇头道：“若不下圣旨，只怕难以达到你所描述的那种效果！”　　 “或许吧，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毕竟现在就算拟旨，也来不及了。”　　 张泽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宋天的眼珠子一转，主动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没记错的话，刚才你好像提到过削藩是吧！”　　 张泽点头道：“不错！那不止是您，也是先帝临终前一直想完成的事情！”　　 “只可惜，父皇最终没能成功，而我……”宋天突然叹了口气，“我要是能把所有兵权都收回来的话，又岂会让那些狗屁王爷张狂如斯？”　　 “您莫不是想直接对藩王属地出兵吧！”　　 “只要找到足够的由头，即便出兵又何妨？”宋天并未否认。　　 “小的倒觉得，可以不用那么极端的办法！”　　 “那你有何良策？”宋天看了过去。　　 这一刻，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眼底竟然有着一缕隐藏的期待。　　 “咱们可以发布一条‘推恩令’！”　　 张泽满脸激动，毕竟这句台词已酝酿了太久。　　 “推恩令？”宋天却满脸懵。　　 而她的这种反应，正中张泽下怀。　　 这不，马上张泽便故作高深地讲述起来。　　 前世被誉为千古第一阳谋的计策，被他用在了这个世界！　　 而越听，宋天的表情就越精彩，乃至到最后，激动得脸都红了。　　 “这，都是你想出来的？”咕噜，咽了口口水，这一刻，她看向张泽的眼神，已经不单纯是忌惮了，甚至还多了一重突如其来的佩服意味儿。　　 张泽却被问得有点尴尬，避开她的视线才轻轻把脑袋一点。　　 “小的拙见，让陛下见笑了！”　　 “这可不是拙见，是高见！”宋天哈哈笑道，因为太高兴，还很大度的表示，“你不是想出宫转转吗，一天怎么够，朕放你三天长假，只要不出城，你可以随便玩儿！”　　 张泽也没想到她突然如此大方，正打算谢恩呢，却不料人家还有下文。　　 “正好，皇后也想回娘家瞧瞧，你就随她一起出宫吧！”　　 “咳咳……”张泽到嘴边的话被强行咽了回去，可能是咽得太急，把自己给呛到了！　　 “这哪儿是放假，根本就是想换个法子对我施行监视吗？既如此，何必装大度放我出宫，干脆把我锁回龙泉宫得了！”郁闷之下，他在心底把这女人骂了一通。　　 “怎么，朕特意让皇后陪你，你还不开心？”　　 “简直快开心死我了，谢陛下隆恩！”张泽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句话来。　　 “开心就好！”说着，宋天翻出纸笔，推了上去，“既然这推恩令是你提出来的，草案也就由你来写吧，至于具体的施行细节，之后朕再慢慢推敲！”　　 看着那厚厚的一沓白纸，张泽恨不得先给自己来一个耳光。　　 “受伤的又还是我？这要动上笔，只怕今天是睡不成觉了！”　　 郁闷嘟哝，他却无法拒绝，自己研墨，自己执笔，写完的纸还得自己去晾。　　 至于宋天嘛，悠闲地坐在窗边，沐浴着和煦的暖风，舒舒服服地打起了盹儿。　　 “身份决定待遇，只要我一天是个小太监，就一天逃不过她的摆布！”　　 深吸口气，他在心头道：“无论如何，那三天假是个机会，必须想办法逃出皇都！”　　 虽然不是每个前朝移民都待见他，但回去至少比待在这个鬼地方好！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手心。　　 可因为太过用力，直接把毛笔给捏断了。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撂挑子，换了支笔，默默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