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现在是被人关注的焦点，所以张泽没在皇宫久留。　　 但因为“家”被魏三少给抄了，所以他也没有再回那座破落的小院儿。　　 加上已经基本预定了明天的行程，因此他也没有去什么客栈。　　 因为客栈那种地方，太容易被盯梢，不便于金蝉脱壳。　　 在认真权衡过后，张泽最终去了天音坊。　　 “张大人？”许虹洁看到他，稍显错愕。　　 “许老板。”张泽笑着回应，顺势迎了上去。　　 等凑近后，他才压低声音继续道：“还得再请许老板帮我个忙！”　　 说话间，张泽隐晦地朝天音坊的门口别了一眼。　　 那里正有两个刚进来的酒客，不过进门的第一时间看的却不是姑娘，而是张泽这边。　　 只一个眼神，许虹洁便明白过来。　　 “大人请随我来！”　　 言落，她亲自在前领路，并招呼婢女，去把向小婉请来。　　 “不必了，我只是……”张泽却不想和那位花魁扯上更多关系。　　 “大人别误会，是小婉自己想亲口与您表达感谢！”许虹洁顺嘴解释了一句。　　 人家一番好意，张泽自然不好意思强硬拒绝，所以只是笑笑，没再接茬儿。　　 进入包间，许虹洁亲自帮忙斟酒，为早前的事情，再次表达了谢意。　　 未多时，向小婉也在婢女的陪同下赶到，进门便盈盈一福。　　 “你们聊，奴家还有账目没盘完，就先告辞了。”许虹洁放下酒杯，言落调头。　　 她不光自己走了，还把向小婉带来的两个婢女也一起带走了。　　 就是说，包间里就只剩下张泽和向小婉两个人，以及一桌子美酒佳肴。　　 “粗茶淡饭，还请大人千万莫嫌弃。”　　 或许是觉察到气氛有些尴尬，向小婉主动挑起话题。　　 “姑娘太客气了，白天张某只是适逢其会，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向小婉柔媚轻笑，嘴上虽没再多言，眼睛却一直盯在张泽的脸上。　　 她莫名火热的目光，弄得张泽浑身不自在。　　 “姑娘干嘛这么看着我？”　　 “听说您送了虹姐一份琴谱，还是您亲自谱的曲。”向小婉小声道。　　 “你说那个啊，那其实……”　　 张泽这才想起，眼前这位花魁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试图解释那么两句。　　 可没等他说完，向小婉便突然凑了上来，目光炯炯。　　 其突然的动作，把张泽吓了一跳，不自禁地往后避了一下。　　 “向姑娘？”　　 “大人可以替我谱一曲吗？”向婉期待道。　　 “哈？”张泽真心意外了。　　 愣愣地盯在向小婉脸上，盯了许久。　　 可不管他盯多久，向小婉都没有要别开目光的意思。　　 四目交对，这一刻，他们甚至能看清对方脸上晃动的汗毛。　　 “你知道的，谱曲不是件容易的事，恕我实在不能……”　　 “我可以等，一天不够那就十天，一年不够那就十年！”向小婉激动道。　　 便是张泽是个瞎子，此时也已看出她求曲的决心。　　 所以，张泽没再明着拒绝，而是回问了一个问题。　　 “不过一份琴谱而已，你干嘛那么执着？”张泽很不理解。　　 毕竟他不是艺术家，显然向小婉也不是。　　 闻言，向小婉却抿住了嘴唇，拧着眉头，没再吭声。　　 突然降临的沉默，弄得张泽莫名尴尬，所以故意干笑了笑。　　 “如果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那我和你道歉！”　　 “大人别误会，一切都只是小女子的私心而已！”向小婉低低道。　　 “什么意思？”张泽不解。　　 “百年之后，若还有人记得我，我希望在他们的记忆中，我不只是这天音坊的劳什子花魁！”向小婉低声道，语中带着唏嘘，脸上则挂着黯然。　　 张泽却听得心头一个咯噔，嗫嚅着嘴唇，半晌没能出声。　　 “大人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向小婉苦笑道。　　 作为一个青楼女子，她知道自己的想法究竟有多天真，有多可笑。　　 可既然来这世上走了一遭，她希望自己能给这个世界多少留下点什么！　　 再不济，那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强行给这个世界刻下属于自己的印迹。　　 在这一点上，她是羡慕许虹洁的！　　 因为那部《广陵散》注定会成为流传千古的名曲！　　 而不论在多久之后，只要有人弹起它，都会想到它的初代主人，即许虹洁！　　 向小婉也想以一种类似的方式，被后世所铭记！　　 “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居然如此贪心，难道不可笑吗？”她突然自嘲。　　 而这话，张泽显然无法认同，轻声驳斥道：“那并不是贪心，也绝不可笑！你只不过比别人活得更认真，却比别人更倒霉罢了！”　　 张泽只是说了句大实话，没有任何要安慰某人的意思。　　 可他的这句话落，向小婉却红了眼眶。　　 “那您，能答应我吗？”　　 这一刻，向小婉眼中的乞求依旧，却又平添了一份不安。　　 “好，我答应你！”张泽终究没能硬得起心肠，重重把头一点。　　 他之所以会答应，不只是因为对这女人的同情，还因为对这女人的感激。　　 是向小婉提醒了他！　　 提醒他，或许不该只是被命运逼着走！　　 提醒他，或许可以尝试着去做命运的主人！　　 “正好，我最近在研究一种新乐器，如果姑娘有兴趣，不如替张某给给建议！”　　 要玩儿，那就玩儿把大的。　　 张泽找来纸笔，画出古筝的结构图纸，并把古筝的制作原理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两个精擅音律的人，越聊越起劲儿，甚至忘记了时间。　　 房间里的灯亮了大半宿，直到快天亮的时辰，才终于熄灭。　　 而一直留意着这边包间的某些人，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放松心神。　　 但张泽并没有就此歇息，赶在天亮前，独自离开了天音坊，并且一路潜进了皇宫。　　 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换好太监的衣服，然后默默地等待天明。　　 第一缕天光洒下，李玉禾终于找了过来。　　 “张公公，张公公……”　　 “有劳李总管了，张某已经准备好了！”张泽拉开龙泉宫的殿门。　　 “今日陛下要出宫办事，暂时解除你的禁足令，跟咋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