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彧这时候面露难色。 而陈安晏却是不慌不忙地说道:“王大人说这是大梁建国之初传下来的规矩,可有什么凭证?” “这哪需要什么凭证?且先不说入朝为官的诸位大人,就连寻常百姓也应该都知晓此事!” 王瀚采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一旁的单文柏。 显然,他是想让单文柏替他说话。 不过,还没等单文柏开口,陈安晏却是抢先说道:“好在王大人并非刑部的官员,否则的话可就遭了!” 李彧一脸好奇地问道:“这是为何?” 陈安晏有些无奈地说道:“因为这王大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证据!” “你!” 见到王瀚采恼羞成怒,陈安晏却是依旧不慌不忙的说道:“倘若这都能算证据的话,那下官是不是也可以说,按照大梁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凡是王姓和单姓都不能入朝为官,那两位大人是不是就得马上请辞呢?” “你这是在诡辩,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规矩!” “那王大人说的规矩,难道证据就是一张嘴吗?” “你大胆!” “既然两位大人拿不出证据,那下官就给你们看看什么是证据!” “大梁祖制有言,水车等器物,关乎朝廷、百姓的安危,须常备,务必重视之!” “没有一句话提及工部以外的人不能制造水车,不知道王大人刚才说的那些规矩,究竟是大梁朝廷的规矩,只是你工部私设的规矩?” “你、你信口胡言!” 王翰采根本没有想过陈安晏会为了此事专门去查阅了大梁建朝后传下来的祖制。 陈安晏早就料到王翰采不会承认,立刻请来了李淡。 他们见到李淡手中那本厚厚的祖制脸色十分难看。 查阅之后发现,的确就如陈安晏所言,这水车虽说十分重要,但从来都不是什么国之重器,更不要说禁止百姓私自制造的规矩了。 而且,从祖制来看,朝廷似乎反而应该鼓励百姓自己制造水车,如此一来,百姓家中一旦失火,也更加容易灭火。 所以,王翰采刚才所用的借口已经是站不住脚,陈安晏再次请他将图纸和工人请出来。 因为陈安晏所言有理有据,这时候包括李彧在内,都看向了王翰采,显然,李淡连祖制都拿出来了,大部分人都已经认可了陈安晏的说法。 这时候,王翰采也有些着急了。 只不过,他本身性格火爆,但言辞论辩却非他所长,因此,他只能看向了一旁的单文柏。 事实上,对于这些由工部流出的规矩,王翰采心里都十分清楚。 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规矩流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银子。 他们很清楚,其实这些水车根本不值那么多银子。 别说是五千两了,实际上每辆不过百两而已。 而多出来的银子,自然是被几个衙门的官员都分了。 倘若连百姓自己都能做水车了,可就白白损失了这么多油水。 而且不光如此,他们甚至连那不过百两的成本都要贪墨。 实际上,朝廷为了保证水车可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重新制作。 然而,一般来说工部每五年左右才会给五城兵马司更换新的水车,平时只是会维修而已,不过,这也要看工部的心情。 这也是王翰采为何有这么大反应的原因。 这时候的单文柏心中也十分恼怒,可他却无法埋怨王翰采,因为当初在西城兵马司的水车上做手脚,他也是同意了的。 只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陈安晏会来这么一出,而且还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辆看上去灭火效果更佳的水车。 单文柏这时候只能轻咳了一声,说道:“皇上,研制一辆新型的水车需要大量的图纸,而且还需要不少能工巧匠。这些工匠现在都不在工部,那些图纸就算是王大人想必也不敢随意取置,所以,臣的意思是,等那些官驿建好之后,王大人再将那些工匠都请到宫里,由他们向皇上介绍他们设计的这辆新型水车!” 陈安晏这时候心中也不得不感叹,这单文柏果然不愧是吏部天官,也难怪能成为齐太后最信任的心腹。 不过,他心里很清楚,单文柏之所以要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拖延时间。 不用说他也知道,单文柏下一步必然是要将这辆水车运回工部,再由工部的工匠拆卸之后画出图纸。 到时候也算是能交差了。 就如陈安晏预料的那般,单文柏又接着说道:“为了公平起见,这辆水车不能放在工部。” 稍作思忖之后,单文柏继续说道:“若是皇上信得过微臣,可将水车暂时放在吏部衙门。” 似乎见到李彧皱眉,单文柏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位大臣之后,接着说道:“或者都察院也可以!” 看穿他那点心思的,可不止陈安晏一人。 这时候也有一些大臣表示,不论算吏部还是都察院的官员,王翰采跟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很不错,谁都无法保证在这段时间里没有工部的工匠接触那辆水车。 无奈之下,单文柏也只能放下话来,不论放在哪个衙门都行。 期间,有的大臣提出放在枢密院,有的提出放在李文栋的王府,甚至还有的提出放在皇宫里。 对此,单文柏都很“大度”的表示自己都能接受,全看皇上的意思。 他的这个态度倒是让不少大臣都有些意外。 其实,在这之前,不少大臣也都怀疑过王翰采的说辞。 毕竟,工部的那点手段对于他们这些在朝中沉浮多年的大臣来说,只是一些家常便饭而已。 因此,单文柏一开始提出的两个地方,在这些大臣看来,显然是为了在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为工部提供便利而已。 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有人提出枢密院、吴王府,甚至是皇宫的时候,单文柏竟然并没有反对。 这甚至让有的官员开始相信这辆水车说不定真的是工部制造的。 出现这样的局面,似乎也出乎了李彧的意料,因此,他这时候也只能看向了陈安晏。 陈安晏却似乎已经看穿了单文柏的把戏。 尽管不论是枢密院、吴王府还是皇宫看起来都是坚不可摧,没人敢随意潜入。 之前徐镖头曾经告诉陈安晏,对于这三个地方,就算是万通镖局那些轻功靠前的镖头,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按照他的估计,恐怕也只有总镖头和他能勉强自保,但最多也就只能在外围,想要进核心区域根本就不现实。 这也是为何当初陈安晏住在吴王府的时候,想了不少办法跟万通镖局的人见面,而不能像现在的陈宅这样,徐镖头能随意的进出而不被人发现。 不过,单文柏却根本不用偷偷潜入,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做这些事情。 按照陈安晏的猜测,尽管枢密院密不透风,但单文柏一定能以商议公务的名义请旨进入枢密院。 在进入枢密院的时候,虽然不能带其他官员,但却能带侍卫。 这些侍卫的武功高强,而且,他们之中也有一些跟枢密院的侍卫相熟,所以总有机会能接触到那些水车。 尽管这些侍卫未必懂水车的结构,但那些工部的工匠制造水车多年,只要这些侍卫将这辆水车里面的东西以及样式告诉他们,他们便有机会能造出这样的水车。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们未必能造得出来,但只要他们能说出几分道道,对于工部来说,便已经可以过关了。 至于吴王府和皇宫,虽然相比之下守卫更加森严,但也并非一块铁板。 皇宫就不必说了,里面有很大一部分侍卫已经投靠了齐太后,所以他们一定有办法能接触到水车。 而按照陈安晏的猜测,在吴王府里,一定也有齐太后他们的人。 当年先皇还在的时候,曾经又安排了两百个侍卫去吴王府。 所以虽然单文柏看起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但实际上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不光算李彧,其他官员也都看向了陈安晏。 因为他们都知道,虽然单文柏问的是李彧,但实际上却是陈安晏在做决定。 陈安晏这时候却是微微一叹。 在听到陈安晏的叹气后,一旁的王翰采立刻面露喜色。 显然,在他看来,对于这三个地方,陈安晏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因为在整个京城,已经没有哪里能比这三个地方更加安全。 陈安晏在轻叹了一声之后,将赵荣唤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之后,赵荣便退了下去。 随后,陈安晏又轻咳了两声。 “枢密院、吴王府、皇宫,这三个地方都很安全,还真不好选!” 王翰采这时候又来了底气,冷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不好选的,莫非你是怕了?” “下官有什么好怕的?” “既然你说这辆水车是你造的,到了那个时候,不光工部要交图纸和工匠,你也要交图纸和工匠,本官看你是怕交不出图纸和工匠!” 或许是因为有些得意忘形,这王翰采似乎已经忘了,这水车是陈安晏拿出来的。 倘若陈安晏想要图纸的话,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哪里用得着再做什么手脚。 显然,单文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他有些不满的朝着王翰采说道:“陈大人这么有信心,想来应该不会让大家失望才是。” 在拦下了想要继续说话的王瀚采后,单文柏又接着说道:“不知陈大人准备将这辆水车暂存何处?”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懒得避讳,直接问起了陈安晏的意思。 陈安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下官哪个都不想选!” “不对” 不过,还没等单文柏他们说话,陈安晏又立刻改口说道:“下官已经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