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西堡城中的内堡领主大厅,晨曦透过小小的窗口照射到近日被烟火熏黑的石墙。 团一众高阶军官环坐在被烧出大块缺口的长条桌四周,站立在木桌主位左侧的奥多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强打着精神继续说道:“诸位,我们还得依靠马尔西堡的险要之地固守御敌。辎重队已经将城中的粮草物资全部清点完毕,按最惨烈的战斗和最大的消耗计算,至少能支撑一个半月。但我们必须以马尔西堡为据点,所以堡中的那点粮草辎重显然是不够的。因此,昨天傍晚我已经派辎重队趁着敌兵还未大肆压境之前到周边村庄征集粮草辎重。”奥多眨了眨眼,继续说道,“但马尔西堡周边已经被敌军多次搜刮,大人又严令不能像在敌国境内作战时那般强征,所以我们也不能据险长期固守,因而以坚城为据点,被动防守与主动进攻是这次马尔西堡攻防战的关键” 奥多环视众人,道:“各位,中军研究的作战方案就是这样,接下来说说你们的意见,我们一起再讨论一下接下来这几场硬仗该怎么打。”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之际,身着乡绅常服,腰间挂着短剑的邓尼斯站了起来,“奥多大人,我能不能说几句?” 奥多看了一眼邓尼斯。这个家伙是威尔斯军团的思政官,平日里就会耍嘴皮子鼓动士兵冲锋陷阵,或是逢人便吹捧军团长大人如何如何英勇高明,在坐的都由衷敬佩亚特,但谁也没有邓尼斯那种近乎无耻的吹捧。 在以武立威的军队,这样的人很难得到军官们的尊敬。 不过奥多毕竟是军团副长,既然亚特一力促成这个思政官,他也不好有偏见,“当然,”奥多回应道,“邓尼斯,你是大人任命的军团思政官,也算是高阶军官了,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在军议讲。” 邓尼斯得了肯定,喜眉梢,从腰间摸出一张纸条展开,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符号。 邓尼斯身旁的韦玆瞥了一眼那张纸条,脸满是不屑。 邓尼斯可不管这些,在这群粗鲁的军官面前,自己绝对算得是一个学士智者,他认为这是他最大的优势。 “咳咳”,邓尼斯清了清嗓子,“奥多大人,各位长官,我就这次马尔西堡攻城战和即将到来的恶战说九点建议。”邓尼斯开始发言,长篇大论的那种。 “第一点,士气问题” “另外,我还想就第一点作两点补充” 大厅长桌旁众军官商议作战计策的时候,偏厅里一张被阔斧砍掉半截桌腿的公事桌,亚特正握着细管鹅毛笔蘸着墨水在一张窄窄的纸条密密麻麻地书写。 得益于长年累月的军议制度,如今威尔斯军团的“参谋部”已经初具雏形,以奥多安格斯和卡扎克为首的众军官已经变成了亚特的兼职参谋官,他们既是战斗的执行者,也是战斗的策划者。 通常情况下,中军指挥营帐会在奥多或是安格斯和卡扎克的召集下商议一套可行的作战计划,然后将计划以文字的形式呈交给亚特审改后传令实施。 这种参谋制度一方面能替亚特分担压力,让他把更多的时间放到思考威尔斯军团未来的发展方向和伯国内战将来的走向,另一方面也可以尽可能地让每一个军事决策在多方考量后具有最大程度的可操作性,从而在赢得战斗的同时尽可能降低威尔斯军团的战损率。如今威尔斯军团规模还算不大,按照目前威尔斯军团的发展态势,将来必定一步步扩大,那么,这种由军议制度演变而来的参谋制度将发挥更为重要的作用。 密密麻麻的文字符号已经将纸条占满,亚特将鹅毛笔插回墨水瓶,吹了吹未干的墨渍,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拿起桌子的铜铃摇了摇,亚特的侍卫亲兵听见铃声推门走了进来。 “大人?”侍卫单手握拳抚胸,朝亚特弯腰致意。 亚特把纸条卷成一圈,塞进了一个圆形的小木筒中递给侍卫亲兵,“你把这封信交给鲍勃,让他用我们带出来的飞鸽传回山谷。” 亲兵接过细木筒,有些为难,“大人,鲍勃大人说过,我们从山谷带出来的那些信鸽刚刚训养不久,用来传递军情恐怕还不够稳妥。若是有紧急军情,还是让我赶回山谷传递吧。” 亚特挥了挥手,“不必不必,这封信只是我写给夫人和库伯他们的家信,没有任何军情。” “再说了,那些鸽子可是我们花了不少代价才训养出来的,若是连这么一点距离都飞不回去,那直接剐了炖鸽子汤算了。我们也正好可以利用这次飞鸽传书训练和考验一下这些鸽子,待到危急关头,它们还有大用处。 “这些信鸽每一只的训养糜费都快赶步兵耗费了,炖鸽子汤可真够奢侈的。”亲兵笑着说道。 “去吧,告诉鲍勃,让他一定看管好那些鸽子,尤其是隆夏军团送来的那两只。” 侍卫亲兵转身离去,亚特揉了揉手指准备给自己倒一杯葡萄酒,正待拿起木杯之时,侍卫队小队长兼传令官马修就一把推开了偏厅门。 “大人,斯坦利长官回来了,他们有人受伤。”马修人还未到声已先至。 亚特放下酒杯,“袭击敌营失败了?” “不不不,”马修赶紧解释道,“他们成功的袭击了敌营,将敌军粮草辎重悉数焚烧,伤兵是在撤离时被敌兵砍伤的。不过没有人阵亡。” “斯坦利长官他们袭营成功后假意撤离,然后中途又遣人悄悄返回监视敌营。据说敌人拼命扑灭大火,最终还是救回了小半的粮草辎重。直到今日凌晨,那支军队又开始拔营,看样子是准备朝马尔西堡赶来。” 就在马修向亚特汇报南边敌军动向的时候,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负责在马尔西堡西北方建立前哨防线的第二连队队长科林急急策马赶回城中,下马后飞速朝马尔西堡威尔斯军团中军营帐跑去。因为就在今日凌晨,从科多尔城南下的敌军前哨已经抵达了威尔斯军团外围防线。双方小股部队已经发生了零星战斗…… ………… 科多尔南部至马尔西堡纵贯科多尔南北的伯国西部商道…… 在继位者之战开始以前,这条商道满是往来南北的各地商行马车和随行商人护卫,亦或是商旅行人,一派繁荣景象。 而此时,从地势稍高处远远看去,蜿蜒于科多尔东部山区丘陵地带的商道,一路往南,长达几英里的泥土碎石混合铺就而成的道路,已经被列队缓缓朝马尔西堡方向奔去的长达几英里的科多尔北部大军的铁蹄踏在脚下,扬起漫天飞舞的尘土。 “你们这群杂种,一个个吃饭的时候跑得比谁都tm快,这会儿怎么跟头猪一样。都快点儿给我跟,要是是坏了伯爵大人的事,我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说着便朝身边一个磨磨蹭蹭的士兵屁股一脚踹去,伴随着一阵阵从那油腻的大嘴里嘶吼出来的怒骂声。穿着棕色亚麻布的科多尔士兵一个趔趄便倒在了地。看到指挥官那狰狞的面部表情,科多尔士兵顾不得疼痛,赶紧爬起来灰溜溜的地跑进队伍里,跟随大部队继续移动…… 这是科多尔省南下围歼已经占据马尔西堡的威尔斯军团北方大军队尾的辎重队。按照科多尔城中军指挥营帐的命令,科多尔南下军队分别为前哨部队,骑兵队(分为重甲骑兵和轻甲骑兵),弓弩队,重甲步兵,轻甲步兵,以及为大军运送粮草和制作攻城器械的辎重队(包括医士,木匠,工匠等)和各类杂役,总计一千二百多人,这其中还包括中军指挥营帐侍卫队二十来人,仅仅是轻重骑兵就有三百余骑。而前哨部队已经同威尔斯军团前去北方哨探的士兵发生了多次零星战斗,双方皆有死伤。 而排在队尾的正是这支由一名骑士和两个见习骑士带领的辎重队。 根据中军指挥营帐的命令,南下军队按各部相互间隔半英里的距离行军,这一千二百来人的队伍行军在山间丘陵商道足有数英里长,宛如长龙一般,浩浩荡荡,气势汹汹。 科多尔省虽然算不是军事强省,但除了东南部丘陵地区外,科多尔省领地多是大量接连成片的肥沃农田,整个伯国除了贝尔纳所辖的索恩省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拥有数十万英亩肥沃良田的地方了。 再加手握伯国西部重要商道,科多尔省的富饶可想而知。 自收到来自索恩省宫廷要求科多尔省派兵围歼那支孤军深入科多尔复地的叛军的命令起,科多尔伯爵便对整个科多尔省的大小领主下令征兵备战,南下剿灭那群已经开始撕咬自己骨头的豺狼虎豹…… 凭借着往日压榨剥削自家领地内的农夫和各地商队经过西部商道时缴纳的巨额税收,即使科多尔省已经向北方派了大量士兵协助贝尔纳抵抗东镜的弗兰德,科多尔伯爵任然在领地内召集了一支千人规模的军团,其中不乏因为闪亮亮的金币而加入的雇佣兵。 科多尔军团里不乏装备精良的职业士兵军官,这些人属于各地领主私兵,战斗力不容小觑。还有相当数量的职业佣兵,这些人是拿钱卖命的家伙,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有这些雇佣兵的影子。 除了少数精锐战兵外,科多尔军团可谓是鱼龙混杂。从年仅十四五岁的孩子到年过五旬头发斑白的佝偻老头,凡是能动的都被征召入军。有人昨天还是拿着农具在田间耕种的吃了顿没下顿的农民,今天摇身一变成了手握镰刀南下讨伐叛军中的一员。 也许科多尔人天真地以为凭借着这规模浩大的军队,就算是吼一声也能把那群南方的野蛮人吓得尿裤子。 跟随在科多尔军队后方不远处的还有一群在各地贩卖商货的小贩。大军在哪里扎营,他们就在哪里叫卖。其中不乏士兵们喜欢的劣质啤酒和各类瓜果面包。甚至还有一些穿着暴露的坊间女子往来其中,和那些个饥渴难耐的科多尔士兵在灌木丛中翻云覆雨,挣几个饭钱。 就这样一连几天,这些人一直跟在科多尔士兵后面。直到距离威尔斯堡大约两天左右的距离,这些人终于被侍卫队的人赶走,以防其中混入威尔斯军团的奸细。 ………… 马尔西堡南北通往城楼的石砌台阶,跑跑下搬运巨石滚木和火油的威尔斯军团士兵忙得不可开交…… 自从中军指挥营帐下令固守城防的命令后,一众军官就带领手下的士兵将巨石和火油等御敌物资搬城墙。不到半天的功夫,地位重要马尔西堡南门城墙和北门城墙墙角下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和成罐的火油。这些东西即将在接下来的马尔西堡大战中收割一个个科多尔士兵的生命…… 站在北城城墙的亚特右手握着腰间的骑士剑,手指不停地摩挲着剑柄凹陷的十字。夕阳西斜,亚特左边的脸被落日照得通红,皮肤析出点点汗渍。亚特完全没注意脸的汗渍已经汇聚成一颗颗金黄色液体,滴落在夕阳映照下闪闪发光的长袖锁子甲肩头…… “大人,军士长说找你有要事商量。” 亚特的思绪被从城墙下一路小跑来的罗恩拉了回来。 “嗯罗恩,你说什么” 罗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再次说道,“军士长说找你有要事商量,他正在领主大厅等着你,好像从北方传来了重要军情。” 亚特看了一眼北方,便和罗恩疾步朝领主大厅走去…… ………… 马尔西堡大决战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