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沈玲好小气，小心眼，还记仇，可气人了呢。”在另外一边的小胖子张养度见了，对来接他的娘亲道。　　 “怎么了？她欺负你了？”张养度的娘亲问道。　　 “才不会，我可厉害了……”于是张养度把中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又问道：“娘亲，你们女生是不是都很小气？我还想跟她做好朋友呢。”　　 “谁跟你说的？明天你再好好跟她说说，她一定会跟你玩的。”　　 “爹爹跟我说的，爹爹说娘亲你很小气，还记仇，因为你也是女生。”　　 “哦～，是吗？”　　 “嗯嗯～？娘亲我想吃肉串？你给我买个吧。”　　 “你都这么胖了，还吃什么肉串？赶紧跟我回家。”　　 “……”　　 “哇？小花。”云溪看到路边一朵小黄花？立刻撅着小屁屁趴在地上仔细观察。　　 糖糖立刻凑了过去，然后伸出小手指数起花瓣来。　　 “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　　 “一二三四五……两个五啦。”　　 云溪觉得？糖糖妹妹好笨哦，都不知道五。　　 “两个五？”糖糖伸出两只小手掌。　　 为什么感觉花瓣没有两只小掌上的小手指多呢？　　 挠挠头？搞不明白？不过没关系，她有聪明的办法。　　 把小手指凑过去，一个个比对。　　 然后吃惊地发现，明明只比五个手指多一个？为什么是两个五呢？　　 “五后面是六？不是两个五，两个五就是十了。”温如海在旁边笑呵呵地解释道。　　 学堂放学很早，中午吃过午饭，再睡上一觉。　　 然后起床休息一会，再吃个下午茶？基本上就放学了。　　 而这时候时间还很早。　　 所以也不急着回家，徐长卿跟温如海夫妻两跟在后面？随她们在前面一路晃荡。　　 两个小家伙一会因为一朵小花驻足，一会因为一只小蚂蚁而停留？一会又因为捡到一片好看的树叶来回奔跑……　　 从学堂到家这短短的一截路，愣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坊市。　　 两个小家伙在坊市里里不愿意回家？还想再玩一会？因为现在小区里有很多放学回来的小朋友呢。　　 ……　　 “没想到晚上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大乾的风气越来越开放了。”　　 吃过晚饭？徐长卿带着云溪去问心馆干活，糖糖非要跟着一起，最后温云蘅也跟着一起来了。　　 “那是当然，这里坊市开放了宵禁了，有很多人特地选择晚上出来逛，比白天更有意思。”温云蘅道。　　 今天她忙了一天，本来以为早上去参加一下开学典礼，然后就偷溜回来，反正她又不是重要的夫子，基本上没她啥事。　　 但没想到校长下午又开了个教师动员大会，一直忙到傍晚时分才回来。　　 “宵禁啊？”　　 徐长卿看着灯火通明的坊市微笑起来。　　 明年的七月十五，这里一定会更热闹的吧。　　 “走了，我们先去店里。”徐长卿道。　　 可是没等他们到店里，就在路口遇见周云岚他们三。　　 三个人站在路边东张西望地说着话。　　 “你们在这里干嘛？”徐长卿诧异问道。　　 “徐先生，这个……”周云海搓了搓手道。　　 他们来得太早了，找了一家饭店吃了点东西，然后晃荡到现在。　　 可是老坊市经逛了好几遍，也还没到时间，正站在这里犹豫要不要提前去问心馆。　　 “走吧，先跟我回店里。”徐长卿带头向前走去。　　 “温夫子。”苏万钧这时候才跟温云蘅招呼一声。　　 然后又看向她拉着的两个孩子，特别是云溪，微笑地跟她们招了招手。　　 旁边周家姐弟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温云蘅，但并没有多问。　　 等到了店里，徐长卿让温云蘅带着糖糖和苏万钧在楼下等着。　　 自己拉着云溪领着周家姐弟二人上了楼。　　 还是上午那间房间。　　 “坐吧。”徐长卿放开云溪的小手，招呼二人坐下。　　 然后接着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　　 周云海赶忙把一直提着手里的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纸张来。　　 而周云岚从见面开始到现在一直一句话也没说。　　 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是一具木偶，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想来是提前吃了什么药物，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这么多？”　　 徐长卿随手翻了翻，里面记载得非常详尽，不过他用不到这些，只是从中找出一张画像递给旁边云溪看了一眼。　　 “她叫周云曌，找找她在哪里？”徐长卿道。　　 周云岚看在眼里，满脸诧异，倒是周云海认出云溪来了。　　 “好哒。”　　 云溪在掏出珠子，然后仿佛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稍微等一会吧，应该很快。”徐长卿道。　　 “哦……好的，不着急。”周云海赶忙接口道。　　 周云岚则看着云溪消失的方向张了张嘴，一脸的惊讶和疑惑，想要询问，但最终也没开口，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气氛一时显得有点沉闷。　　 “我给你们倒杯水吧。”徐长卿说。　　 “我来，我来……”周云海赶忙抢先道。　　 哪里能让徐长卿给他们倒水。　　 周云岚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吃药了吗？”徐长卿问道。　　 周云岚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药有点厉害，似乎把周云岚所有的情绪波动都给压了下去，人都显得有点呆板，不似上午那么灵动。　　 “阳差大人，您喝水。”周云海把水递到徐长卿面前，恭恭敬敬地道。　　 “叫我徐先生吧。”徐长卿接过来说道。　　 “好的，徐先生，那个……要等多久？”周云海属猴的，上杆子爬的技术贼溜。　　 “很快的。”徐长卿道。　　 寻诡引路是龙女的权能，所以当她行使权能之时，只要还在这个世界上，都会能快速找到目标，除非不在阳世。　　 正说着话呢，云溪捧着珠子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不过却是她一个人回来的。　　 徐长卿有些惊讶，放下手中的水杯问道：“怎么了？没找到吗？”　　 周云岚和周云海在旁边一脸疑惑地看着。　　 云溪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　　 “不一样，她跟画像上不一样。”云溪说道。　　 徐长卿闻言转头看向周家姐弟。　　 他们提供的画像是假的？　　 “这真的是她的画像？”徐长卿问道。　　 “当然是的，我们怎么可能骗您，您看，这里还有我们一家的合影。”周云海赶忙打开资料，从中找出一张全家福的画像来。　　 上面周齐鸣夫妻二人坐在椅子上，周夫人手里抱着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在二人身后站着两个小女孩，相貌有点相似，满脸笑容，看上去很幸福的一家人。　　 既然这样，应该就不会错了，但这就奇怪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周云海忐忑地问道。　　 周云岚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是眼睛里却满是疑问和担忧。　　 徐长卿没回答他，而是向云溪道：“你去把她给领过来。”　　 不管云溪找到的是不是周云曌，领过来见见再说。　　 云溪闻言却摇了摇头，“她走不掉。”　　 “走不掉是什么意思？”　　 “她一出门，咻～的一下就被拉回去了。”云溪说着，还伸出小手指比划着。　　 “咦？”徐长卿闻言很是疑惑。　　 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转头向周家姐弟道：“你们先等等，我去看看再说。”　　 说着也不等他们说话，拉着云溪，跟之前云溪消失的一样，仿佛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下周家姐弟二人面面相觑。　　 ……　　 龙女使用权能的时候，跟用诡身赶路又是不同，仿佛有着一条笔直的通道，直接通往目标。　　 比用飘的速度快了很多，几乎眨眼之间，他们就来到了目的地。　　 徐长卿站定身子，打量了一下四周。　　 他们正站在一处山丘脚下。　　 山丘不是很高，隐约可见山丘上有一座庙宇。　　 在山丘的不远处有个很大的村落，灯火点点。　　 “在这上面？”徐长卿低头向云溪问道。　　 “嗯嗯～，在上面的房子里呢。”云溪小手指着山丘上说。　　 于是徐长卿拉着她，顺着蜿蜒而上的青石路走了上去。　　 等靠近近处，徐长卿才看清庙宇匾额上的字。　　 “称心婆婆庙”　　 门前有个巨大的香炉，里面有些炉灰，看起来已经熄灭了很久，看来香火并不盛。　　 庙门半掩的门缝上还有一副褪色的对联。　　 风调雨顺香火旺　　 水秀山清福流长　　 徐长卿转变人身拉着云溪，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庙宇并不大，正中一个泥塑雕像。　　 前面有一个草蒲团，供桌上放着几样贡品已经发霉，旁边幔帘上满是蛛尘。　　 至于庙祝，那更是不可能有的了。　　 看上去应该很久没人打扫，但是废弃倒是不至于。　　 应该是逢年过节才会有人前来祭拜。　　 “你说的人呢？”　　 徐长卿打量一圈，并没有发现周云曌的诡影，于是向旁边的云溪问道。　　 云溪闻言，立刻小手一指中间的称心婆婆塑身。　　 “咦？”徐长卿闻言大感惊讶。　　 上下打量着这座泥塑身。　　 只见这位称心婆婆身着霞帔，头戴凤冠，嘴角含笑，慈眉善目。　　 云溪不说他还没注意，现在一说，他终于察觉到泥塑的异样。　　 特别是祂的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徐长卿。　　 要是一般神灵泥塑，眼神表达出的情绪要么怜悯、要么威严、要么慈悲等等，都是比较单一的情绪。　　 而现在这双眼睛情绪却异常复杂，害怕、好奇、惊喜等等糅杂在一起。　　 仿佛如同真人一般。　　 “出来吧，你应该也知道我是什么人？”徐长卿对着称心婆婆塑身说道。　　 “姐姐。”云溪也跟着小声叫了一声。　　 然后庙宇里一片沉默，就在徐长卿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从称心婆婆塑身上浮现一道虚影。　　 但是这道虚影跟称心婆婆塑身一摸一样，和周家姐弟提供的周云曌照片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你是周云曌？”徐长卿皱眉问道。　　 “称心婆婆”闻言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徐长卿问道。　　 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周云曌点了点头，然后才小声地道：“因为大家想我这样。”　　 “想你这样，谁想你这样？”徐长卿疑惑问道。　　 周云曌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看向庙宇外正中央的香炉。　　 徐长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恍然明白了什么。　　 徐长卿想到老诡之前说的话。　　 我思故我在，别人思我也在。　　 而周云曌受到香火祭拜，在别人的心目中，她就是称心婆婆，称心婆婆应该就是他们所看到的泥塑模样。　　 于是她只能身不由己地变成了大家心目中的形象。　　 这是思想的力量？　　 精神的力量？　　 或者是信仰的力量？　　 总之徐长卿不太清楚，不过这种力量的确非常强大。　　 周云曌变相地被“封”神。　　 可是她却没有相应神的能力，反而被束缚在了这具泥胎之中。　　 可这样也说不过去，如果“神”这么简单就能诞生，那也太不值钱了。　　 徐长卿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具神像，然后向周云曌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成为称心婆婆的吗？”　　 周云曌点了点头。　　 然后说道：“坏人掐死了我，把我的身体砌在了神像腹中，开始的时候，我还能随处走动，但是随着附近村民祭拜神像，我就被困在了这里，再也离不开了。”　　 从周云曌的话中，徐长卿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把她给带回去见周家姐弟。　　 而且他想起一件事来，他身为阳差人，周云曌作为他的“契约”任务对象。　　 见到他，应该明白他的是身份，不应该表现出害怕的情绪才对。　　 “所以你为什么害怕我？”徐长卿直接问道。　　 “因为……因为你身上有着让我害怕的东西。”周云曌自己也是一脸迷茫。　　 当见到徐长卿的第一眼，她就明白了徐长卿的身份，对她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可是她心底却不自觉地升起一种恐惧之感。　　 “害怕的东西？是这个吗？”徐长卿忽然拿出了镜子。　　 周云曌想也不想，直接往后退去，缩回供桌上的泥胎之中。　　 徐长卿没管她，打开镜子，翻到周云岚的执念道：“你妹妹周云岚和我达成执念，付给我报酬，希望能见你。”　　 徐长卿话刚落音，虚空中伸出一条红色的锁链，直接把周云曌从泥胎拽了出来。　　 云溪被吓得赶忙躲在徐长卿身后偷瞧。　　 而徐长卿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