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杨论的迟疑
在将燕王府递来的这个条子从头到尾读完之后,杨论的冷汗刷了一下就布满了全身。 甚至背后的冷汗已经将他的内衬给打湿,随着外面一阵阵小风吹到县衙里边来,这股风的激荡之下,杨论也不由自主的接连打了好几个寒战。 这条子上虽然写的字并不多,但其中表达的意思却让杨论的脑袋宛如要炸开一样。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原先以为没什么背景的,一个区区闹事的暴民,背后竟然站着燕王这尊大神。 而更为关键的则是在对方惹出如此祸事之后,燕王殿下那边竟然亲自派人递过条子来表示要将此人保下。 并且从条子上的语气可以看得出来,燕王殿下这一次并没有和自己商量的意思,字里行间都表明了燕王最为坚决的态度。 这一下子让杨论只觉得自己这是捅了天大的马蜂窝。 自己这一回居然将燕王手下的人给抓了回来,并且从燕王给自己那道条子的措辞来看,这个人在燕王心里的地位还不低。 这对于一心想要把自己从吏部黑名单里面摘出来的杨论而言,不啻于最为致命的打击。 他这么些年所奋斗的一切皆是为了一个最终的目标,那便是能够在自己仕途最后的日子里边更上一步。 先前的也说过,他之所以能够对李善存这样贪婪的家伙有着足够的重视,正是因为李善存能给他带来的好处实在太多。 这种好处使得同样作为穷苦人出身且真真正正读过不少书的杨论,甘愿放下自己的道德与李善长这样毫无底线,贪婪的家伙去合作。 而在这其中,李善存最吸引杨论的就是他那个传说中韩国公亲戚的身份。 正是因为杨论试图通过对方这样一层身份来将曾经掉入过泥潭中的自己给洗白了。 这才使得这一次区区一个地主出了这般事情之后,杨论一个县令非但不惜自己亲自跑上一趟,并且还亲自督促这件案子。 可是如今这份来自燕王府的条子递到他手上之后,他却猛然发现这件事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万说自己前途了,就是前些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那点人脉,都将会被对方一波全部摧毁。 这里边的道理也十分的简单,即使李善存那个传说中的亲戚关系是真的,他杨论想要勾搭上这条线也得付出不少的代价。 并且在付出了一定代价之后,通过李善存这样不知近远的亲戚关系最终到底能达成一个什么样的效果,杨论心里其实也没有谱。 而面对着这边不确定的利益,另外一方燕王府那边却是实打实的威胁。 此刻猛然接到这张当朝燕王的手令之后,杨论心里的天平其实已经向着胡轲一边倾斜。 毕竟他也明白,如果借着这一回的东风能够在燕王那里搭上关系,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说到底他所追求的也不过就是在县令这个位置上更上一步,这种愿望在官场之上虽然谈不上小追求,但也没有大到哪儿去。 况且杨论感觉他自己做官的能力是没有任何问题,当前所需要的就是一个机遇。 自己又没有想着去中书省里做个大佬,只是能够在地方上更进一步这种事情到底是由韩国公来做还是由燕王来搭桥,都绰绰有余。 并且现在燕王府那边给的压力是实打实摆在他杨论面前的。 先不要去,成功之后会怎么样,如果此事一旦处理不当,招来了燕王府那边的不满。 那他杨论的仕途才真正是陷入一片黑暗,再也没有了半分抢救的机会。 如若不是自己今天才当着众人的面放出狠话,一定要让那个姓胡的小子好看。 只怕杨论这个时候都顾不得自己的体面,恐怕第一个就跑到县狱里面去亲自放人。 然而就是他这因为碍于手下人,在此担心自己失了面子的一刹那功夫,杨论的脑袋里面突然又多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他再一次将这张简单的纸条放到手里展开慢慢端详了起来。 越端详他越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如果燕王府那边真的想要,找自己放人的话,如何会用如此粗糙的方式。 燕王在京中,这名声虽然不好,但却也算得上是鼎鼎大名。 这也没听说过,燕王府穷到给人递个话,要用如此朴素的方式。 甚至一时之间杨论都有些怀疑这张条子的真假。 一来是这种递条子的手段实在太过于粗犷,完全不像是堂堂一个王府能做出来的动作。 另一方面也是,整件事情都透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 他杨论自己算是从外地混到京城附近当县令的外地人,对于这京城周围的事情了解的不那么细致,也实属正常。 可是这李善存,那可是在应天府土生土长好几倍的老牌地头蛇。 对于这样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家伙来说,什么人该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心里自然是有一本十分清楚的账。 而这一回,李善存竟然能够打定主意去招惹这个姓胡的小子,就说明至少在李善存这个家伙的情报里边,姓胡的这个暴力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毕竟杨论心里也清楚,自己虽然不是那么勇敢,可他所受到的牵绊是自己的仕途,自己的名声和自己的未来。 而李善存那个家伙身上带着那份猥琐,却完全来自于他那种极端怕死的心态。 这一回李善存这个极为怕死的家伙却直接把麻烦惹到了燕王府那里,这件事儿不说别人怎么想,首先在杨论心里就不可能过关。 他和李善存这家伙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在知晓对方贪生怕死性情的同时,他也知晓对方的手段。 甚至可以说杨论能够在江浦县混得如此四平八稳,这其中就少不了李善存私下编制的那张情报网,在其中发挥的作用。 而如今此地竟然出了一个让李善存这样谨慎了一辈子的家伙都看走眼的人,这让杨论如何能够轻易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