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杨宸只是那么一推,赵祁就落下马来,还未等他爬起,就又被杨宸手里的长雷剑架到了脖子上,那锋利的剑身已经可以看到猩红的血色。 “本王乃是母后之子,太子殿下胞弟,这等胡言皇家血脉,本王可以现在就杀了你!” 赵祁倒也不恼,只是轻轻用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直接坐在了地上。 “殿下若没有怀疑,此刻哪里还有我说话的机会,可殿下又几时见过,有人怀疑生身之母的?” 一句话,就让杨宸噎住,毕竟宫里早有流言,何况从三年前那场兵乱后,他也早就有过疑惑。这疑惑他也只同青晓一人说过。 许是见杨宸放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抵得并没有那么用力了,赵祁就解释起来: “这也是我听师尊说的,广武十二年,齐王妃有孕,趁龙虎山天师袁天罡掌教弟子李淳风在京炼丹,以推背图论吉凶,李淳风推之密言于先帝:王妃腹中之是一皇子,乃大宁天命祥瑞,若失之,大宁历四世而亡,合三十四载,若存之,大宁可历二十五代,三百一十七载,先帝大怒以李淳风无礼于国朝杀之。令淮南游击将军苻怀吉马踏龙虎,绝其圣火香祀,末代天师袁天罡不知所终” “夕月初一,苻怀吉密奏先帝,李淳风有十六字言,大宁亡道,赵家有命。陈桥之畔,黄袍加身。夕月初十,平国公领命北伐,陈桥整军,十四日,齐王妃临盆,产一子,陈桥兵变事发。周德领三镇之军围陈桥,锦衣卫指挥副使宇文杰出敕造平国府诛赵家九族,锦衣卫指挥副使徐龙泰兵围齐王府,废齐王妃赵氏,赐白绫。至此,赵家尽灭,先帝有命,妄议赵家事者,尽斩无赦。殿下若是不信,也不必多问旁人,自己去翻阅宫廷记档便是,十二年,先帝究竟见了何人,龙虎山覆灭,赵家亡族抄家,可有半点作假?” “不可能!皇祖父最忌讳这鬼神之事,和经纬夺策之术,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这龙虎山僧人的胡言乱语!” 杨宸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最为敬佩的皇祖父,待自己何其亲善的先帝会因为术士几句话,灭了一个忠臣的九族。 赵祁疯癫一般的狂笑:“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宁负天下,莫教天下负!这不就是帝王么?” 最后又忽而转悲:“我也问师尊,为何如此知晓如此多的内情,师尊不肯言,可当时陛下尚在潜邸,而人人皆知先帝有意楚王,为此,自然要扫荡齐王一党,何况那符怀吉奸人明言我赵家之姓,如何能让先帝安心!只是可怜一代雄主,竟然之后才发觉,符怀吉与周德暗里有私,可天子无错,那我赵家就永世要负此乱臣贼子的骂名?” 至此,杨宸有些心灰意冷,他要回长安,要去翻阅那皇城密宗,要查一查,那十八年前的冬天,究竟是不是如赵祁所言。若有半点作假,他要把赵祁碎尸万段。 杨家人的身上似乎总有多些固执,而出自天家的人,也似乎总是身负着那股子疑心,可疑心一起,就再难收拾。 “我今日且放过你,待本王回京查明,若有一句虚言,我定要把你千刀万剐” 杨宸只是一跃翻身上了乌骓就之下冲下山来,去疾和安彬也旋即起身听命。 “安彬,这赵祁本王交于你,杜元不善马术,你便随后跟来,入了长安城,就将赵祁藏于一处,听候本王发落,还有今日之事,不许一人传出去,若有被察觉者,格杀勿论” 安彬躬身行礼应曰“末将明白” “去疾,换马,随本王先入京!” 去疾一听,将身后那侍卫换下,就调转马头随杨宸领着百余侍卫狂奔南下。 而安彬待杨宸走远,方才骑上高坡,见到那赵祁像是有些失魂落魄,又像是如释重负,直接坐在那地上,两眼空洞无物。 “你是说了什么,把我家殿下惹成了这样?” 赵祁的话里也藏刀:“没什么,讲了个故事,想知道去问楚王殿下便是” 也顾不上留什么情面了,安彬直接就让人把赵祁五花大绑,和那个没马的侍卫两人一骑,慢悠悠的南下。 “我跟你说,我家殿下心最善,可待得百姓,可哄得女子,可亲近稚童,可尊老者,也独厌你这种酸儒和那些假僧。可我家殿下也最是心狠,恶奴杖杀就是,可没管是不是皇后娘娘宫里,贪官直接一刀下去,也没管朝廷会如何,就连那乱党匪徒,死在殿下自己手里的就不下十人。北奴蛮子不是狂么?长安城里殿下也敢宰。你说,活菩萨也是,活阎王也是,你今日这般惹了殿下,会如何?” 安彬絮絮叨叨的自顾自说着,那身后李易嘴上不语,可听得那叫一个心惊,手心里都是汗。而赵祁呢?不仅被五花大绑,嘴里还被塞了口粗布,谁让安彬是锦衣卫出身,那诏狱里折磨人的手段今日只是小小的用在了赵祁身上。 如今瞧不出端倪,可明日的赵祁,绝对会因为屁股开花而难行寸步,那嘴也一定会疼得任何佳肴都难以下咽。 到那时,书生?也要拉屎拉尿吧,他安彬等的就是这种折磨人的时候。 或许许多年后,作为杨宸身边一文一武的左膀右臂回想起今日的互不对付,也会哑然失笑。 此时的镇国公府里,收到宇文杰从阳陵传回音信的宇文松又是一溜烟跑到了宇文雪的院里。 “姐,大事不好了!” 毫无疑问的又吃了一回闭门羹,毕竟这宇文雪昨日又是一夜未眠,此时正在酣睡。 听到宇文松和小婵的争执,没好气的说了句:“天又没塌下来,能有什么大事不好!” “爹说楚王殿下在阳陵不知为何恼了陛下,已经被诏先行回京,说是还要禁足王府十日” 宇文松隔着纱窗,在窗外大声叫嚷。 而宇文雪听完却又倒了下去,将被子埋到头上,装作不曾听闻。 “姐,你没听见么?” 实在是受不宇文松的聒噪,宇文雪没顾忌的嚷了一句“听见了!” 接着又说:“那我能做什么?去求陛下放殿下出来吗?赶紧去斗你的鸡,别来烦我” 又是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听得此言的宇文松方才作罢。 在门外和小婵有些强撑面子的说:“就是嘴硬,看吧,还是听见了” 小婵脸上也是嗤笑着:“对啊,小姐听见了,少爷呢?” 被自己府里面丫鬟怼了的宇文松也没见半分怒意,还是那股子有些不知如何形容的脾性。 指了指外面:“那,那,那我斗鸡去?” “别又是去找柳家姑娘就好”